啪的一笔下去，即将完成的油画被刺目的红硬生生的划成两段，一幅即将完成的海上朝阳面目全非。

甩开手中的画笔男子粗重的喘着气，胸口剧烈的起伏着，斜坐在凳子上，宽大的手掌烦躁的撩开眼前汗湿的黑发，英俊的脸上有着痛苦的无奈。眼光越过画板望着偌大落地窗外墨黑的大海，月色下泛着银泽。是的，他在对着午夜的黑海画着初升的朝阳。

很诡异的写生。

站起身来，越过画板打开落地窗，一身黑衣与黑夜融为一体，海风打在他的脸上，冷眸微眯着，犀利冷绝的目光盯着前方。

前方，涛声一片。

身后的灯光把他的影子拉的很长很长，薄薄的唇扯出一抹冷酷的笑容，举步向着自己的影子走去，一步一步，清凉卷过脚面，没过大腿，慢慢的感受到浮力加深，胸口被水挤压着，终于眼睛可以清晰的看到眼前水面细微的起伏，眼睛慢慢弯了起来，是在笑吧。脚步不停，继续朝着本已看不见可应该有的影子走去。

海面风平浪静，夜深如海。

“这么晚了大哥还不睡？”透过门上的玻璃，齐司望着画室中通明的灯火。

莫尧起身，绕过碍事的齐司走到画室门前，举手轻轻的敲了三下门。

里面除了微微的海涛声没有任何回答。

“大哥。”莫尧温和的嗓音叫道，“夜深了，吃点东西吗？”大哥总是爱把自己关在画室里作画，而这么通宵的熬夜他那少量进食的身体根本就吃不消。

画室内依旧无人应答。

莫尧皱了下眉，举手加重了敲门的力度：“大哥？”声音也提高不少。

这几天大哥是越来越沉默，不会……

不会、大哥怎么会……自己别乱想了。

“大哥！”齐司似乎也感到不对劲，狂锤着房门。

画室除了海涛声，沉默是它的陪衬。

“齐司，拿钥匙！”莫尧叫道。

“好。”齐司飞快的跑开，不大一会儿，冲了回来，开门。

咣了一下，房门被粗暴的踹开。

一阵海风夹杂着腥涩卷过他们吹向走廊。

“大哥呢？”齐司抓着莫尧气急败坏的大声叫道。

“我怎么知道！”莫尧打开他胳膊上的铁钳！抓他有什么用？又不是他把大哥变没的！

莫尧首先注意到画架，清冷的灯光下，一副混乱的画，目光越过画板是大开的落地窗，冷冷的海风卷了进来，如同海浪般的此起彼伏，吹乱了一旁的画纸凌乱的散落一地。

莫尧走到窗边蹲了下来，目光延伸到那步入大海的脚印上，一步一步的脚印，没有停留的走进了海里。

“齐司。”莫尧的声音有些发颤。

“怎么？”

“叫几个贴心的兄弟，去海上找。”希望是他想错了。

“大哥……”齐司吃惊的看向莫尧，可在对上他阴沉的脸色后，后半段话硬生生咽下，“好的。”

转身就要出去，却被莫尧叫住。

“不要声张。”如果让他们是绝对不会放过这大好机会的。

“知道了。”说完，冲了出去，打电话找人。

暗夜星光点点，凉风袭人涛声阵阵，本是一个宁静的夜晚。而这过分宁静的夜晚却像无数道无形的锁链把人紧紧的缠绕，抛入寂寞的深渊。

寂静的压抑足可令人粉身碎骨。

男子缓缓睁开双眼，对上墨黑的苍穹，耳边是阵阵涛声以及欢快的笑声。海浪一下一下有规律的拍击着他的双腿，全身湿漉漉的。男子苦笑一下，竟然连死都死不成。

双手撑起上半身，在海中沉浮多时，身体已在疲乏，眯着双眼，望着笑声的来源地。一女子穿着利落的衣裤追逐着海浪，一下子冲到海边就在海浪即将卷上她时又飞快的退到安全的地方。

微薄的月光下，看不清她的容貌，是她救了他吗？

起身，有些费力的走到女子身旁，刚要开口道谢，却猛地一下被推开：“碍事！”女子越过他，又去追逐海浪。

男子有着一瞬间的错愕，旋即明白过来，也许，夜晚的海滩是她快乐的圣地，自己倒是打扰了她。

静静的伫立在海边，看着女子飞快的来来回回，似乎是在海边捡着什么，贝壳吗？为什么不白天来捡呢？

终于，女子停下了脚步，慢慢的向回走着，没有了刚刚的矫健，似乎一夜的追逐把她的精力都消耗尽了。

“谢谢你。”男子挡在她面前，真诚的道谢。虽然，他并不想有人来救他。

女子皱起好看的黛眉，美目中流露出不解：“你认错人了吧？”

“不是你把我从海里救上来的吗？”男子指了指他刚刚躺过的海滩。

“哦，你就是那个自杀的人啊？”女子恍然大悟，“错了，我没有救你！”

难道他找错了人。

“自杀的人没有救的价值！”

女子一句话凉凉的扔了过来。

“为什么？”他不是早就没有了好奇了吗？怎么还会对女子的话感到疑惑，急切的想知道答案。

女人看着他，眼眸冷冷的噙住他的眼，一字一顿的道：“自己都放弃的人，别人为什么要救？”

“我……”莫名的，在女子的注视下，他感到心虚，后背似乎有冷汗流了下来。

女子看他一眼，越过他就要离开。

“等、等一下，你叫什么名字？”他急急的道。

“冯潇潇。”夜风中飘过来她清脆的嗓音。

冯潇潇，他记住了。

呆呆的望着冯潇潇消失的地方，任凭海边的冷风吹打着他全湿的身体。久久伫立后，微叹了口气，脚动了动一步一步顺着海边慢慢的走着，踏着月的余辉走着，看着月光敛去最后一丝羽翼，一抹乍现的亮丽光芒刺痛了他的双眼，微微的眯起双眸，喉结动了动，唇有些干涩。

伸出右手挡住阳光，眯缝着双眼望着渐渐明朗的天空，夜的黑被纯蓝所替代。

几个小时的路程，走得他全身疲惫，可、心却在莫名的兴奋中，站立在院门前，按下了门铃，嗒的一声，里面传来暴呵：“谁？活的不耐烦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