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满意的笑了笑：“你能闻到这船票上的味道吗？”叶雨蝶听罢，拿起手中的船票闻了闻，轻声说：“嗯，很香，好像是香水的味道。”

我再次点了点头：“你去上海滩第一丝绸商行的顾天伟顾老板家里，去他太太的房间里把和这个味道一样的香水偷出来，能做到吗？”叶雨蝶脸上一惊，大概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放心，我让你做的绝不是什么坏事，你也知道，顾天伟的那个太太在上海滩早有耳闻，天天游手好闲，骄淫奢侈，还心狠手辣，去偷这样的人的东西难道也是坏事，而且，只是区区一瓶香水而已。”

梁秀菊的名声在上海滩早已传开，虽然表面上没有人说她什么，但暗地里，总有人在背后说三道四，甚至是在学校里，我都听到过有学生在议论她，她自己或许也知道，但她不敢轻举妄动，这样她会更加引来我爹的厌恶。

“好，我今晚就行动。”叶雨蝶随即笑了，她此刻的笑就像一朵太阳花，明艳动人，仿佛再黑暗的地方，有她这个笑都会变成光明之地。

“今晚就去？会不会太仓促？”我有些担心的问。叶雨蝶给了我一个放一百个心的眼神，莞尔一笑说：“子清哥，你还不相信我吗，我的轻功在整个上海滩可是一流的，再说，夜深人静，不易被人发现。”看着她璀璨如星的双眸，我只好勉强点头同意，并又嘱咐了她一通，才放她离开。

“子清哥，你就等我的好消息吧，十一点前我一定回来。”叶雨蝶笑着离开了房间，回去换衣服了。随着卧室的门咔哒一声合上，整个房间瞬间一片寂静，静的让人寂寞又孤独，我能清晰的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小蝶，你一定要平安回来。

一刻钟过去后，我看到叶雨蝶娇小的身影走出了公馆的门，怀着不安的心情，坐到了客厅的沙发上。看来叶雨蝶出去的消息杨成并没有发现，不然他早就追出来问东问西了。

就在这时，龚夫人打着哈欠从走廊上来到客厅，她的身后跟着两个女仆。龚夫人看到我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朝我笑了笑：“子清啊，还没睡呢？”

我笑着点点头：“在等龚少爷回来。”龚夫人一听我对龚沐辉这么关心，满意的点点头，随即又环顾四周，但是，她好像没有看到自己想看到的东西或人。

龚夫人两条柳叶眉皱了皱，秀气又不失生动：“小蝶那丫头又跑哪儿去了？”我正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一个礼帽人走上前来报告说：“夫人，小姐说出去一下，买点夜宵，一会就回来。”

听礼帽人这么说，龚夫人摇摇头：“这丫头，买吃的就不会叫下人去吗，自己这么晚了还出去。”但龚夫人知道叶雨蝶会一点武功，就没说什么了，她和我打了个招呼，示意我实在太困就去睡吧，说罢，自己转身离开。

困？我哪里会困，我现在都辗转难眠，如坐针毡，怎么会困？如果叶雨蝶没有偷出来香水，如果叶雨蝶没找到那瓶香水，如果叶雨蝶被梁秀菊发现抓住了，她会不会出卖我？她要是没找到那瓶香水，那一切线索不都中断了吗？这些困扰像苍蝇一样扰的我坐立难安，我强迫自己不要胡思乱想，从沙发上坐起来在客厅里不停的来回踱步。

不知不觉，走到了阳台上，四周静悄悄的，公馆里只留着两盏路灯，几个守卫在门口来回巡逻，沉重的雕花铁门隔绝了外面的一切繁华和喧嚣，来往穿梭的车辆仿佛是另一个世界的使者。天上几颗星星努力的发着属于它们自己的那一丝可怜的光，一弯冷月无情的注视着地上的景物。

我努力向远处看，没有看到叶雨蝶熟悉的身影，看到的都是一个个陌生又匆匆的身影，我失望的回到客厅，再次瘫坐在沙发上。

我的视线不经意间瞟到了茶几上的陶瓷茶壶，洁白无瑕的茶壶不沾染一丝杂质，就像一位温润如玉的美人一样在静静的注视着我。我端起茶壶，从茶盘里拿起了一只扣在茶盘里的茶碗，倒了一杯早已凉透的茶。淡绿色的茶水仿佛瀑布一般流进茶碗，本来就清香不浓烈的茶早已没了味道，我端起茶碗一饮而尽，瞬间，一股凉意袭遍全身，这才使我稍稍冷静了一些。

不知道过了多久，墙上的挂钟已经指向了十点半，我这才听到一阵报喜似的敲门声，我一个激灵从沙发上跳起来，跑过去开门，谁知，有个女仆已经跑过去把门打开，门外站着一身便衣的叶雨蝶。

一缕寒风拂过，扬起了少女黑色的长发，我站在她的对面，画面在这一瞬定格为永恒。叶雨蝶看到我站在走廊上，嘴角不自觉的翘了起来，这个弧度刚刚好，不是很高兴的大笑，也不是虚伪的假笑，而是一个发自内心的笑，是看到久别的亲人的笑，重逢的朋友的笑和回到家有人等着她的笑，这样的笑是世间最纯最真最美的笑，这个笑也同时把她带进来的寒气驱赶的飞散难寻。

“小姐回来了？”女仆的问候声打断了我们互相的对视，叶雨蝶和女仆笑了笑，走了进来。她一回来就示意我进房间，我回到房间，关上门，转身一把拥抱住了她。叶雨蝶有些诧异：“子清哥，怎么了？”我没有立刻回答她，而是就这么紧紧的拥抱着她，仿佛我面前的这个人是个无助又弱不禁风的小女孩。我的心里此刻五味杂陈，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宁可自己去，我也不会让她去替我冒这个险。我已经失去的够多了，我不能再失去这么信任我的朋友，这么无条件迁就我的朋友，这么仗义的朋友了。不能让他们因为我而失去生命，我的命是命，难道他们的命就什么也不是吗？

这些话我都深深埋藏在心里，没有同叶雨蝶说，许久，我才放开她，低声说：“还不是担心你，顾府那么多人把守。”叶雨蝶听罢，粲然一笑：“子清哥，你忘了，我可是女飞贼啊，怎么会轻易被他们抓到，我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吗？”看到她笑的这样灿烂，我没有再说什么。

叶雨蝶见我不说话，笑了笑从衣袋里掏出一个精致的玻璃瓶，瓶子里的淡紫色液体仿佛是神秘的魔药，可以穿越到另一个世界中，在水晶吊灯下发出诡异的光辉。

“就是这个味道的香水，子清哥，我帮你拿回来了。”叶雨蝶双手捧过瓶子给了我，生怕毁掉证据一样，我轻手轻脚接过，打开盖子闻了闻，果然和船票上的味道一模一样，虽然船票上的味道变淡了，但仍然可以分辨出来。这个瓶子和当初在凯旋门时碰到的翠兰的那瓶香水是一样的，都是香奈儿五号，法国的高级香水，上海滩拥有这种香水的人没几个，所以，这算是一个证据。

我把这瓶香水和船票一起压在那堆旧衣服下，视若珍宝一般藏好，这是我费尽这么多心思以来好不容易收集到的证据，不能弄丢了。

“小蝶，你能告诉我，你是如何进顾府偷出香水的吗？”叶雨蝶见我睁着一双好奇的双眸，明亮清澈的眼珠转了转，仔细回忆起偷香水的经过。

她翻墙进到顾府，顾府里张灯结彩，正房门口挂着两个红彤彤的走马灯，走马灯里的画像演电影一样，循环转动着。

院子里站着一个身穿长袍的中年人，看样子像是顾府的管家，一定是黎叔。叶雨蝶正要从墙头上跳到院子里，忽然看到从西厢房里出来一个少女。这个少女十三四岁的年龄，穿着一身嫩粉色的洋装，白色绒毛衣领围拢住她白皙的脖子，下边的裙摆也襄着一圈白色的绒毛边。

叶雨蝶当时听到黎叔对这个少女说了一句什么，谁知这个少女一脸的不耐烦，还大喊大叫着说：“都说过了，我才是顾家的大小姐，不要叫我二小姐！”这样蛮横不讲理一定是顾玲儿，她和梁秀菊都无知的以为我死了，想占我的位置，想夺去我顾氏继承人的身份，想夺走属于我的家业，但那是不可能的，除非我死了，如果我顾清儿在上海滩一天，在这世上一天，她们就别想侵吞顾家。

黎叔还想说什么，梁秀菊从正房里出来带着顾玲儿进屋了，正是梁秀菊的出来，才让叶雨蝶知道了她在哪个房间。

待所有人都离开院子，叶雨蝶身轻如燕的跳下墙头，偷偷潜入正房。来到梳妆台前，叶雨蝶把能看到的香水瓶子挨个儿打开闻了闻，终于找到了那瓶香奈儿五号。找到香水，叶雨蝶迅速把香水揣进衣袋，小心谨慎的从原路返回。

“这有什么，太简单了。”叶雨蝶用像是玩耍一样轻松的语气和我说。

“小蝶，谢谢你啊。”我真挚的向她说出了这句谢谢，其实我内心是真的感谢她的，对于我隐瞒的身份我还是心存内疚，这样矛盾的心理让我有点无所适从。（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