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家酒吧,我听到了门口有两个穿中山装的青年在对话,不知是冥冥之中自有缘分,还是他们的话刚好入了我的耳,我驻足停下来听了下他们的讲话。
“这家兰香酒吧是上个月新开的,听说里面的女老板无所不能。”
“嗯?怎么就无所不能了,不会是个倾国倾城的大美人吧?”
“什么啊,就你一天知道美人美人的,这个女老板也不知道哪里来的渠道,可是个万事通,上海滩无论黑道白道上的事,都没有她不知道的,只要你有钱,从她那里就没有打听不到的事。”
听罢最后这句话,我抬头看了看面前这家酒吧的门牌,酒吧不算大,门牌上闪烁着五颜六色的霓虹灯,用金色和银色的彩灯拼凑成了四个绚丽夺目的大字:兰香酒吧。
他们说的就是这家酒吧?我的手不自觉的伸向手包里,摸到了一个冰凉的方盒子,这是我和杨成在仓库起火的现场找到的打火机,如果刚刚那两个人说的是真的,这个打火机的主人是谁是不是就可以查到了?
我抱着试一试的心,走进了这家迷雾重重的酒吧。这种地方我从来都不会进,如果不是迫切想要靠近事情的真相,我是不会进来的,直觉告诉我,仓库被烧和龚蝶被绑架这两件事脱不了关系,这很有可能是一个人在背后操纵的一起可怕的连环计。
酒吧里,笙歌曼舞,衣香鬓影,吧台里坐着一个身穿宝石蓝色亮片旗袍的女人,她巧笑倩兮,眉眼如画,一双丹凤眼轻轻向上挑起,注视着在舞池中载歌载舞的达官贵人和贵妇小姐们。这个女人看起来有点面熟,可是我一时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她。
她旗袍上的亮片像鲤鱼的鱼鳞一样,在扑朔迷离的灯光下华丽璀璨,宛若一尾刚刚出水的美人鱼一样,长长的头发束在肩膀一侧,蓝色的羽毛装饰歪歪的戴在头上,显得清丽可人,黑色的长手套包裹住她纤细修长的胳膊和手,深紫色的狐狸毛披肩松松垮垮的搭在两只胳膊上,围绕住她高挑的腰际。
我今天幸好没有穿那身不伦不类的套裙,那种衣服只有在去店铺接待客人的时候才适合穿,平时穿了就显得格格不入了。今天我穿了一件淡紫色印花旗袍,大朵大朵的印花在旗袍上若隐若现,外面套着一件白如落雪的呢子大衣,微卷的头发用一枚水晶发夹束好。
自从和徐诗宓谈生意那次起,我就开始了穿旗袍,以前的我对旗袍从来不感兴趣,如今看来,旗袍穿在身上还是非常端庄典雅又有气质的。
白色的高跟鞋踩上黑白相间的地板,周围的人都划着酒拳,跳舞或者在聆听舞台上歌女动人的歌喉,根本没有人注意到一步步走进酒吧的我,我慢慢靠近吧台,才看清,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当年在凯旋门与我一起捣毁那里的曾晓岚!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除了比之前更沉稳干练以外,其他都没有变,没有变老,如花的容颜依旧似当初,婉转如黄莺一般的声音不停的招呼着客人,笑容大方优雅,从容淡然。
站在原地怔了一瞬,我这才走上前去,和她打招呼:“曾老板好,还记得我吗?”曾晓岚先是眨着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看着我,长长的睫毛像蝴蝶的羽翼一般在灯光下熠熠生辉,精致的妆容衬得她本身三十多岁的容貌却和二十岁一样。
“你是?”看来她早已忘记了我,也是,这么多年了,我从当年那个小丫头长成如今这般女子,她怎么可能还认得出我?我笑了笑,在吧台上写下一个“清”字,曾晓岚看罢,这才恍然大悟。
“你是小清?”她指着我悄悄说,我点点头,“这么多年不见,女大十八变啊,长得这么漂亮清秀了?”曾晓岚像看自己的女儿一样看着我,随后她叫来一个服务生,帮她接待客人,照看吧台,她引着我来到二楼的会客厅里。
“坐吧。”曾晓岚向我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我应声缓缓坐下。紫红色的天鹅绒沙发舒适柔软,曾晓岚又为我倒了一杯红酒,又为自己倒了一杯。
“没想到我们真是有缘,还能在上海滩这么大的地方碰见。”曾晓岚说,她从凯旋门出来便找了一家正规的酒吧,在里面当了吧台服务生。后来又去过上海滩的一些酒楼,歌舞厅。在这几年的打拼中,她认识了许多道上的人,还有各行的老板,与他们关系都不错,所以,她也利用这层关系专门卖一些一般人搞不到的情报。
上个月她辞掉了在酒楼的职务,历经辗转,在这里开了一家酒吧,没想到刚开了一个月,她的名声就红遍了这一带。她现在依然用自己之前的名字:翠兰,她从来不用真名,上海滩道上的人称她为一枝兰。
我也向她说了自己的身份和最近遇到的事,问她愿不愿意帮自己,没想到曾晓岚非常痛快的便答应了:“没想到你是顾老板的女儿,如今这世道恶人多,你也是个苦命的孩子啊。”曾晓岚上前拉住我的手,“说吧,要我帮你找什么消息,只要我一枝兰能打探到的,一定在所不辞。”
“曾姐,你能帮我打听一下,这个打火机是谁的或者是什么来历吗?”我从手包里拿出那枚已经烧的变色的打火机。曾晓岚接过那只打火机,端详了片刻,神情严肃起来。
“顾小姐,这是你在什么地方得到的?”听曾晓岚问我,我把仓库起火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她,“好吧,你是想让我帮你找到凶手,我试试。”见她答应,我又忽然想到了龚蝶被绑架一事。
“曾姐,不知你有没有听说,上海滩第一黑帮少爷的女儿被绑架了?”我压低声音,悄悄说,“你说这件事啊,这件事谁不知道呢,是关家帮的人绑架了他的女儿,这件事在上海滩早就闹的沸沸扬扬的了。”原来她一早就知道,既然她没有提龚元被袭击致死的事,那我也不便提,也许是龚沐辉封锁了消息,所以没有传出来。
“曾姐,听说龚少爷的女儿是在学钢琴回家的时候被人从钢琴老师家带走的,你能不能顺便也帮我查一下,带走他女儿的人是谁?”见曾晓岚一脸不解,我把自己和龚沐辉曾经发生的事告诉了她,我总感觉这件事和仓库起火的事是有关系的。
“好,我利用我的关系网帮你调查一下,三天后我们还在这里见面,到时候我给你答复。”曾晓岚端起高脚杯,里面暗红色的液体像是一抹希望的火焰一般摇摇晃晃,她和我碰了一下杯子,把红酒一饮而尽。
临走前,我留下了一根金条作为报酬,一开始曾晓岚推脱,并不肯收,见我如此执着,她也只好收下了。回到顾府,我并没有把这件事告诉杨成,也没有告诉爹,没有告诉任何人,因为这是我自己要参与进去的,与他们无关,我不想拖累别人,而且这些人都是我最亲近的人,也是对我最重要的人。黑帮这些错综复杂,盘根纠结又充满危险的事就让我一个人来替他们完成吧,不要把局外人也牵扯进去,我只想他们都好好的,平安喜乐便好。
三天后,我如约来到兰香酒吧,酒吧里依旧喧嚣热闹,莺歌燕舞,笙箫管乐阵阵袭向人的耳膜。吧台里的翠兰早已等候多时,她左顾右盼,像是在迎接什么人的到来,这个人像是与她早已约定好一样,要在今晚见面。
我来到吧台边和翠兰打了个招呼,画着精致妆容的翠兰也是婉然一笑,她又命上次那个服务生帮她接待顾客,另一边已引着我上了二楼。
刚刚坐下,翠兰什么也没说,甚至是连寒暄的话都没有问我一句,直截了当的从一个抽屉里拿出一个牛皮纸信封递给了我:“这是你要的资料,那个打火机的主人果然不是什么普通的小人物,而是关彪的手下司徒云海。”
司徒云海!翠兰刚刚说出这个名字,我的脑海中就像被人使劲敲击了一下,怎么会是他,顾家与他无冤无仇,他为什么要点燃我家的仓库?这一点着实令我想不通,我没有理会旁边一脸疑惑的翠兰,而是拿起那个牛皮纸袋,打开拿出里面两张薄薄的白纸,看向上面的黑字。带走龚蝶的人真名翠兰无从得知,只查到了他在关家帮使用的代号,此人代号为皇子,翠兰还想办法得到了这个人的一张照片。我拿出信封里的照片,上面的这个人,我做梦都没有想到会是他,他怎么可能入黑帮呢,而且还成为了关彪的手下!看到他英俊刚毅的容颜,看到他脸上那一抹大大咧咧的笑,我的脑中一片空白,为什么会是他,这样的现实我简直没有办法接受。照片上的人是刘毅,刘毅什么时候加入黑帮的,那杀死龚元的人是不是也是他了?那这样,这样龚沐辉知道后会不会杀了他?(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