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厮吓了一跳,退到一边讷讷不语。蒋权却突然想到,当初赵眉死后,有路过的云游道士给蒋阮算过一卦,说她是不祥之人,生来便克夫克母。只蒋权并非是迷信之人,对鬼怪之事也并不怎么上心。只是当时赵眉刚死,夏诚又承了爵位,几次耳提面命问他将夏研提为正妻。当时他也有心如此,再想蒋素素与蒋超平白无故当了这么多年庶子庶女受了委屈,便顺了那道士的说法,将蒋阮放到庄子上。一来是让夏研宽心,二来眼不见为净,只要不看见蒋阮,便不会想起那令人生厌的赵眉。
如今听身边小厮一提醒,蒋权才倏尔反应过来,自从蒋阮回府后,蒋府的确死风波不断,先是蒋素素莫名其妙失了名声,蒋超又落第被人砍了手指,现在与李栋家结了怨,还和夏家也生了嫌隙。诸如种种,似乎都与蒋阮有微妙的关系,但单凭她一己之力,自然不可能做到这样的地步,没那样的心机,也没那样的手段。可是事有蹊跷,唯一合理的解释,便是果如道士所言,她是个实打实的天煞孤星。
蒋权握紧了拳头,他本想多了一个女儿,便为夏研三人多了一个筹码,谁知这却是来索命的恶鬼。既然如此,便只有除去了!
那小厮跟了蒋权多年,看见蒋权的脸色,便悄悄退出屋子,径自出去了。
蒋阮回到阮居中,第一件事就是打发夏研之前送来的几个婢子。她道:"母亲答应了我送你们回去,你们自行回妍华苑便可。"
几个丫鬟面面相觑,其中一个丫鬟壮着胆子道:"大姑娘,夫人让奴婢们过来伺候您,奴婢想跟在您身边。"
蒋阮却好似没听到一边与身边的连翘交代:"对了,你有时间去夏府一趟,替我将书香的尸体收殓了。毕竟也跟了我一场,总不能落得个葬在乱葬岗喂狼的下场。"
几个丫鬟闻言都是一愣,看向蒋阮身边果然已经没有书香的身影。只听连翘道:"奴婢省的。书香死的那般惨,姑娘可别往心里去,全是她咎由自取。"
蒋阮微微一笑,看向方才的几个丫鬟,道:"你们刚才说什么?"
"没什么?"那丫鬟慌忙答道。低着头不敢再看蒋阮了。
蒋阮自是满意的离去。
妍华苑里,风尘仆仆的夏研刚回了屋,便听得身边李嬷嬷过来道:"夫人,老爷身边的万才有事禀告。"
"让他进来。"夏研在接过琳琅递来的茶水,在屋中雕花木椅上坐下来。
万才方进来,便对夏研道:"夫人。"
夏研摆了摆手:"有话直说吧,交代你的事情办的如何了?"
万才点头道:"已经妥了,老爷信了大小姐是天煞孤星的话,只是如今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罢了。"
夏研唇边溢出一丝冷笑:"既然如此,你便向老爷说,过几日有个很灵的云游道士要来京城,蒋府里最近总生事端,我欲请这位高人来此做一场法事,去一去这府里的晦气。"
万才眼珠子转了一转:"奴才晓得了。"
"下去吧。"夏研疲惫的挥了挥手。
万才下去后,李嬷嬷上前为夏研轻轻按着肩膀,道:"夫人,可是又要用从前的法子了?"
"总要寻个借口才行。"夏研眯着眼睛:"蒋府这几日总生事端,若是能全部推到蒋阮身上,大伙儿的目光就不会总盯着素儿与超儿,相反,蒋阮的名声将遗臭万年。这是能替素儿与超儿洗清名声的最好办法。"
李嬷嬷跟着笑:"夫人高明,大小姐再如何高明也难敌众口铄金,况且老爷已经对她起了怀疑,这事只管放胆做便是。"
"为了证明此话不假,过几日便是娘的寿辰,安排在那一日,那道士正好也能与娘祈福,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证明蒋阮是个煞星,蒋阮这辈子也就别想再翻身了。"夏研缓缓道。
"夫人,可还是找五年前那道士?"李嬷嬷问。
夏研按着额心的手一顿,恶狠狠地笑起来:"自然,故人的话最有说服力。五年前我能将她送进庄子,五年后自然也一样。只是五年前老爷让我瞒下此事,如今我却要全天下人都知道,蒋阮是个克夫克母的天煞孤星!"
五年前,为了寻一个绝佳的借口将蒋阮送进庄子,她买通了一个道士,让蒋阮成了八字不祥的煞星。本想让蒋阮死在庄子上,不想她竟活了下来,且提前回了京。早在她回夏府的时候便留了一手,若是事情不成,便毁了蒋阮。总之蒋阮让蒋素素受苦,蒋阮也别想全身而退。万才早在几年前就为她做事,在蒋权面前吹吹耳边风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况且蒋权本就对蒋阮十分不喜,稍有风吹草动,第一个怀疑的就是蒋阮。
就算蒋阮再怎么算计也一样,只因为她不得蒋权的宠爱,她就注定在这场争斗中永远没有赢的机会!
蒋老夫人几日前才刚刚苏醒过来,身体在调养下好了些,可毕竟人到了晚年,不若年轻时候康健,病来如山倒,竟是短短几日憔悴了不少,面上也呈现了衰老之色。
杜鹃端着药碗走进来,向守着蒋老夫人的彩雀使了个颜色,彩雀忙站起身来,对看着窗外出神的蒋老夫人笑道:"老夫人,趁热喝药吧。"
蒋老夫人收回目光,看着杜鹃手上的碗,冷冷道:"还吃什么药,我看这附上人都巴不得我死了才好!"
彩雀吓了一跳,忙道:"老夫人这是说哪里的话,大家都盼着您长长久久呢,就是为了二少爷您也得身体健健康康的。"
"超儿,"蒋老夫人目光陡然加深:"随了他娘的性子,本以为是个好的,如今却是狂妄自大。与他妹妹一个模样,都是眼皮子浅的。"
彩雀心中一惊,老夫人当着她们两的面如此评价蒋超与蒋素素,她们也不知如何接话。
蒋老夫人看了彩雀一眼,自己伸手取了杜鹃托盘上的药碗,一仰头喝了个干干净净,汤药实在太苦,她闭着眼睛紧紧皱着眉头,过了好一会儿,神情才渐渐舒展开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