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说,他对林家娘子和林旭的爱护之心,只说韩静瑜这个孩子,才份确实不错,若是教导得当,将来必当大用。当然,前提是这孩子不走邪路,心性能够保持之前的洒脱,不然,被一点点金钱富贵就给迷了心智,心性不正,才高反而不是福气,而是祸根了。
林旭从郭府出来,虽说经过郭大老爷的教导已经想明白了,心里也有了决定,但感情上难免不好受,情绪自然就一直低落下来。
因为水灾之事,秦勇和沈琥这些日子一直紧跟着邱晨行止,如今林旭身边就只有钰良天天跟着,二魁或者家良赶车。
走出郭大老爷的书房,钰良就小心翼翼地跟了上来。他是跟着林旭一屋睡的,夜里林旭碾转,他都听到的,今儿钰良当差就格外小心着,倒是不怕性格温厚的二爷打骂,只是保持着小心关注着二爷的身子,别病倒了,他可没法子跟夫人交待。
一路出了大门,因为是临时中午放假,家里并不知道,马车也没来。
钰良趋前两步,低声询问:"二爷,家里的车子还没来,要不小的去街口雇辆车子?或者,雇一乘小轿,那个坐起来清凉又稳当,比马车舒坦!"
林旭心里难受,也不想憋在狭小的空间里,闻言毫不犹豫地摆摆手:"罢了,也没多远,且安步当车,走回去吧!"
除服,又称大祥,意即为逝去的亲人守丧毕,除去身上的孝服。具体细节上,守丧之人不能婚娶,不能欢宴,一般不能外出做客。出仕之人祖父母、父母丧期要告丁忧,除服之后,方可重新谋求复出。
对于这些旧时礼制,邱晨看过相关书籍,但具体的细节都不知道,还好,刘玉贵和满囤爹刘大川两人很主动地过来主持,她也就全权托付,只叮嘱秦礼秦勇,到那日注意来往人员,不相干的人谢绝上门。
秦礼秦勇得了这个嘱咐,都有些不太明白,当面应下来,离开邱晨眼前,秦勇就悄声询问秦礼道:"你说,夫人说的不相干的人是哪些?"
平时一贯笑嘻嘻的秦礼这会儿却神色肃然:"不相干,自然是除服不需参加之人。"
秦勇怔了怔,不需要参加除服的人...好像需要参加除服的也就林家人和相关亲戚,比如夫人的娘家,一般也需要派人过来观礼见证。除此之外的话...范围可就广了。不过,也只有按照这个范围,他们才好行事。
罢了,侯爷的命令就是一切听从夫人吩咐。既然是夫人吩咐的,那就不要多想什么了,只管执行就是了。
刘玉贵年纪大了,具体事务自然就交给了儿子刘满银处理。
除服要在家里做法事,然后去坟前祭奠,祭奠完毕归来,守孝之人回到家除去孝服,沐浴更换常服,除服的仪式也就算正式完成了。这做法事和祭奠的规矩繁琐,所用香烛祭品供品什么也极多,邱晨也不理会,只让刘满银和刘大川做了预算,支了银子,交给他们两人带着村里人去置办。
她自己则带着玉凤和青杏,跟着青江家的几个置备娘仨除服后的衣饰。
福儿五岁了,已经渐渐脱去肉肉的幼儿模样,个子长了不少,头发也长起来了,已经能够梳至头顶绾成小小的发髻了,只不过周边散发较多,每回梳头都要辫一圈小辫子然后攒到头顶的胎发中去。邱晨给阿福备的是一件湖蓝色的暗云头花样茧绸直缀,同色的五福的鞋子,还有深蓝色腰带,用米粒大小的珠子攒了五福花纹,腰上备了一块平安如意羊脂玉佩,一个蓝色的绣了五福图案的小荷包。
满儿还小,头发仍旧是两根小小的羊角辫儿,邱晨给小丫头备了一串赤金小铃铛,除了服可以辫在羊角辫儿里,两支嵌了小巧红宝的蜻蜓发卡,备的衣服是樱桃红的通身裙加一个粉色挑线短襦,搭配的樱桃红嵌了小米珍珠的绣鞋,还用那块花珀嵌了个压脚,一套衣饰搭配就算全了。
至于邱晨自己,就简单的多了,仍旧是一身牙白色的衣裙,外边加了一件竹青色的半臂上襦,首饰也是简单的一枚蜜蜡禁步,发饰则是秦铮年前送的那支蜜蜡芙蓉簪。
林旭其实不在此次除服之列,不过邱晨也给他备了一套新的夏装。雨过天青的长直缀,在衣领和衣襟边都加了深蓝色的缠枝花精绣,大方雅致,不出挑却也绝对不会让人觉得粗糙单调,绝对不会让人小觑了去。与之搭配的是一块蟾宫折桂的玉佩,玉色莹润通透,成色和寓意都是极好的。
做这些的时候,邱晨一脸平静地沉默着,哪怕活泼的青杏,也受了影响,沉默的一天天没了声音。她只是默默地坐着,垂着眼睛细细地端详着衣服上的绣花,针脚,看的青江家的几个做针线的都紧张的不行,只怕是哪里做的不对付,不应夫人的心。但邱晨却也只是看,没有一个字的不满,更没有批评。看衣服的空挡,她就捧着一本书,默默地看着,或者透过窗上淡青色的窗纱,看着安静的院子里安静的草木。
若非阿福阿满和俊言俊章等孩子们放了学回来后会说笑,若非元宝和橘子两只狗狗有时候会弄出些响声,邱晨的院子里,只怕整天整天都不会发出一丝声音。
这样的邱晨,渐渐影响到了身边的人,最初是玉凤,之后是青江家的和青杏、春香等人。他们都在旁边担忧地看着她,却不知从何劝慰,也不知从何宽解。
一个女人为逝去的男人服孝期满...这种心情,没有亲身感受的人,谁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儿。
如此,一晃就到了六月初三下半晌,邱晨小睡了片刻醒来,玉凤听到声音从外边走进来,小心翼翼地看着邱晨的神色,低声回禀道:"夫人,外边把要用的祭品、供品都买回来了,大川爷和满银爷都在外边等着,想让您出去看看,还有什么需要置办的..."
邱晨懒洋洋地从榻上下来,抬眼看了看玉凤,淡淡道:"你出去跟二位说,一切既然托付给他们,就仰仗他们受累操心了。他们斟酌着办就好,跟我说了我也不懂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