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儿似乎也看到了希望,马车的速度也快了起来。
很快,一行人,五辆马车就进了这个黄泥巴村子。远看,这些黄泥小屋就很低矮了,到了近前,就会更觉得这里的房屋矮小陈旧,残破不堪。
所有的人家都没有院墙,甚至大多数连栅栏都没有,两间黄泥小屋,加门前一大片光秃秃泛着白色盐花儿的空地,就是一户人家。而唯一让人看到些不同的是,这里的几乎人家院子里晒着渔网,还有,房前屋后大都铺撒着大片大片的贝壳。白花花的,整齐的或者踩碎的,有些已经深深地嵌进泥地里,有些却随便地堆在表面...看得出,是积年累月,年年月月积下来的东西。
马车在村口停了下来,邱晨看到村头的一个泥房子冲出一只黄狗,远远地冲着他们呲着牙吃狂叫着。
邱晨站在马车旁没有动身,然后,一个苍老地声音从房子里传了出来:"谁啊?"
这个临海的小渔村大部分人姓涂,因此就成为老涂家。
这家人也姓涂,当家人很年轻,叫涂大海。给邱晨他们开门的老妪姓刘,是涂大海的娘,只有涂大海一个儿子。平日只要天气好,海上风浪不大,涂大海就下海打渔,涂大海的妻子王氏则在海滩上挖蛏子、蛤蜊,捡拾海带、海蜇等,家里只有刘老婆子带着小孙子,做饭、补网,日子过得清贫艰难,却也算平和充实。
邱晨一行人的到来,让刘老婆子很是意外,微微拘束下,却不失淳朴和热情地往里让着。
涂家就两间矮小的土房子,邱晨一行一二十口,根本盛不开,邱晨拉着刘氏的手笑道:"婶子,你别忙了,我们就在院子里说说话吧!"
"嗳,嗳,好..."说着,刘氏松开邱晨的手,微微佝偻着背进了屋里,片刻功夫拎出一只大水壶和三四只粗黑陶碗来。
玉凤跟青杏连忙上去要接水壶,刘婆子摆摆手:"你们哪会这个..."
说着,把大水壶放在窗户下三块黑乎乎的石头上,又跑到屋子一侧抓了一大把柴草来,开始烧水。
青杏看明白了,就把烧水的活接了过来。从马车上拿下几根长凳来放在院子里,让邱晨等人和刘婆子坐。
刘婆子摆着手:"恁坐,恁坐,小孙子在屋里睡觉呢,老婆子坐不住。"
"哦,那咱们往屋门口坐坐。"说着,邱晨一手拎了凳子,一手扶了刘婆子走到屋门口,在屋门口坐了。
潘佳卿在另一条凳子上坐了,其他人则都站在一旁,包括俊言俊章和阿福阿满四个小的,一路颠簸,好不容易看到一个村子,进了一户人家,却光秃秃的一片土黄,连棵树都没有,早就扫了兴,也蔫吧吧地围在邱晨身边。
两人坐了,刘婆子试探着询问:"敢问夫人,恁来这村子做啥来?"
邱晨笑着道:"我这几个孩子长这么大没出过门,没见过海,我就想着带他们过来见识见识。"
"见识...海?"刘婆子很是惊讶,然后摇摇头道,"海不过是水多一些,风浪大些,没啥好看的..."
顿了顿,刘婆子一脸深刻皱纹地微仰着头摇着,感叹着:"那海吃人不吐骨头,我们这些人靠海谋生活没有办法,风浪再大也得下海,知道哪一天一去回不了头也得去...他爹、他爷爷都是一去没回头..."
这个时候,没有天气预报,没有海浪预报,没有大型的机动船只,海上风浪一大,船毁人亡尸骨无存就是下海渔民的下场。邱晨其实知道渔民苦,可真正亲眼看到,还是远远超乎了她的想象。
"若是,造些大船,是不是就比较安全了?"邱晨试探着问。
刘婆子收回思绪,直直地看着邱晨道:"大船?一艘大船要好些银子,咱们每日打渔,不过混个肚饱,哪里有银子打大船!打不起,打不起..."
邱晨沉吟片刻,笑着转了话题道:"婶子,咱们村里一共多少户人家啊?"
"嗯,咱们老涂家一共三十七户人家,都是一个老祖宗留下来的。一百多年前,原本在水泊窝的湖上打渔,战乱四起,老祖宗就带着一家人逃到了这里,靠着海里的鱼虾活下来,在这里安了家。"
水泊窝?邱晨记得,那是京南路的一处水泊,据说前朝末年是个水匪窝,当年战乱还曾经出过两个大头领,占了两三个县城,后来没成气候,被打散了...或者,这个涂家村的老祖宗就是那时水匪的一支?
胡乱猜测着,邱晨笑着道:"这么说,这个村里其实都是一家人呐!"
刘婆子点点头,又摇摇头:"说是一家人,可这么些年,隔了几代,也就远了...不过,也算都挺好,族里有个老族长掌管着,有什么事,大家一起伸把手也就过去了,比其他杂姓村子总是好些。"
说话的功夫,青杏已经把水烧开了,玉凤把几个黑陶粗碗烫了烫,取了自己带来的茶,冲了几碗,送上来。
阿满坐了一上午车渴了,这会儿看到茶水就想喝。邱晨端着碗吹冷了,喂给她,阿满一小口水进嘴,立时苦了脸:"娘,不好喝!"
邱晨自己喝了一口,确实,海边儿上的水,即使是淡水也多少沾染了海水的咸涩味儿,远没有刘家岙的山溪水来的清亮甘甜!
"怎么,水不对?"刘婆子皱着眉头疑惑问着,自己端了茶碗子小小地喝了一口,茶水入口,看得出很喜欢,还咂了咂嘴,又止不住地喝了一口,细细咂摸了一回,才笑道,"夫人这茶就是好,香的很!老婆子还是嫁过来之前,在娘家时喝过一回,嗯,那回还没这个好!"
邱晨揽着阿满,笑着道:"婶子喜欢,我车上还带了点儿,就是路上喝的没带多,待会儿让她们给您都拿来,不多,你一个人喝,也能喝上小半年了!"
"嗳,这哪里使得,使不得,使不得!"刘婆子连连摆手推却着,又有些惭愧着,"夫人到了家里,还要夫人自己带茶已是无礼的狠了,哪里还能要夫人的茶叶...老婆子不会说话,刚刚就是觉得茶好,没忍住赞了回,真不是要夫人的好茶叶!"(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