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晨在旁边仔细看着,心下暗暗记下套车的步骤和方法,也仔细看了那架车。车是一架旧车,车架上刷的漆色早就斑驳脱落的几乎不剩,只有某些擦抹不到的地方,还残留着细小的红色残漆。
蒋正一边套车,一边对邱晨细心地介绍:"林娘子,这车子看着陈旧,却是难得的枣木打制而成,只要爱护好了,是真正可以传家的。"
听蒋正这么一说,邱晨也来了兴致,"哦?枣木啊?那可真是好东西!"
枣树生长缓慢,而且树干多弯曲不直,极难成材。在现代,一个枣木相架都要几百上千的,别说这么大一辆车子了,这可是必须用许多大木料的。这么好的车,当年打制的时候,肯定是费了一番心思,也花了不老少的银钱的。
不过,那些邱晨就不管了,她反正就给了廖文清二十两银子,仅马匹她就赚了,这大车花多少钱,她也索性不问了。
很快,马车套好,如此高大漂亮的栗红马儿拉着一辆旧车,颇有些不协调,邱晨咧咧嘴,心中琢磨着,赶再出了罗布麻,她就找个木匠,再把这车子打磨打磨,油漆一遍,不过,不再油那么暴发的红油漆,只刷上一层上好的清漆,干干净净的就非常漂亮了。
粮食、布匹等物品,统统搬到车上,看邱晨一个人,而且明显不会赶车,蒋正就和廖文清禀告一声,赶着车送邱晨回去。
眼看着那女子欢欢喜喜出了回春堂后门,坐上马车,走了。临走和廖文清告辞,和陈掌柜告辞,和帮忙挑马套车的随从告辞,甚至连没露面的赵先生也捎了话,却连撩他一眼都没有,秦铮有些愕然,随即却又自觉释然——那妇人从他初见就知道了是个无礼的,再失礼一次,似乎也不意外。虽是这么想,秦铮心中到底留了一丝不平之意,为何对待旁人皆有礼周全,却偏偏对他不同?再说,那些马匹还是自己掏银子买的,还是自家兄弟帮忙挑选的,最后也是自己的随从帮忙牵马套车的...她居然只向什么事都没做的廖文清等人道谢?
心里不管怎么想,秦铮脸上却没露出丝毫端倪来。
廖文清也很有兴味地从走远的马车上收回了目光,对秦铮拱手笑道:"已经备下了饭菜,都是自家人动手做的,粗茶淡饭,请!"
秦铮略点了点头,负手随着秦铮往待客室走去。只不过,在他转身的刹那,他身后的两名黑衣人不动声色地转身离开。
廖文清只以为这是安排人去寻找负气而走的唐文庸唐公子了,也未在意,还笑着道:"且请放心,我刚刚已经安排了人跟着文庸公子了,想必很快就会回来了。"
又热情地招呼秦铮喝酒吃菜,虽然廖文清说的是粗茶淡饭,但回春堂作为一府医药界翘楚,财力自然雄厚,回春堂少东家能拿出手的也不会是真的粗茶淡饭。
只不过,廖文清精心准备的一桌子山珍海味,飞禽走兽,还真是白瞎了。秦铮自小到大什么富贵场没见过,什么好东西没吃过,又怎么会在乎回春堂拿出来的这些。
更何况,他的心里一直没能放下,还在琢磨,那个女人究竟是什么人物什么身份...他见过雍容、矜持的京城贵女;见过豪爽热情火辣的蛮夷女子;也见过表面低眉顺眼,实则心思诡异的东瀛婢、新罗婢;甚至还见过西方用头巾裹了头脸,却反而露出一截肚皮腰肢的波斯女...
却独没见过今日这种...独立、骄傲、洒脱,却又知礼、谦逊,更为难得的是知进退、不贪、不骄...
不过,秦铮很快就收了心思,一个女人罢了,秦义秦礼回来,任她怎样,自然就了然了。
倒是,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回春堂要小心试探一番。虽说回春堂廖家医药传承了数代,但也一直也只是守成,并没有什么异动。却在一月内,沉寂上百年的廖家回春堂,却突然发力,相继推出了两种新药,而且销势甚好,这就不由得不让人猜测,回春堂定是近期得了医药高人。
既然可能有医药高人的存在,那么是不是能够找到他寻求已久之物呢?
邱晨根本不知道给人留了个无礼的印象。她之所以没有理会那位,不过是自觉与人家的身份天差地别,以后没什么交集罢了。再说,她也是骄傲的性子,自己一个乡村妇人,若是太过殷勤,还不知道会不会被人当做是巴结贵人呐!
反正,坐在自家新买的马车上,听着马蹄哒哒和车轮辚辚,邱晨是满心欢喜的,简直就觉得今日进城诸事皆顺,万般如意。不但置办了一套极好的车马,还得了种藕和火碱。她仿佛已经看到满塘的碧荷粉莲清香远逸,也似乎已经用自制的香皂爽爽地洗个澡了...
吔,想到洗澡,她好像还是忘记了一件事,家里还没有浴桶呢!
罢了罢了,好在如今已经有了马车,以后往来镇上也便宜的很,什么时候造出香皂,再来买浴桶也不迟啊!
满心欢喜地回到刘家岙,因为邱晨赶得匆忙,进村的时候,也不过刚到午时。
进了村口,自然没少遇到村里人,邱晨也渐渐熟悉了村里的人口,特别是开始收罗布麻后,村里的妇人孩子倒让她认了个大半,她一一打着招呼,那些村人见她车上拉了东西,也问她些镇子上的事情,倒也有问有答,和谐自然。村里人更多地是羡慕邱晨拉回来的诸多东西,都赞叹林家娘子收药卖药挣钱了。倒是对栗红马儿和马车没几个人注意,毕竟清水镇上也有租赁马车替人运送货物,或者接送客人的。谁也没想到这马车是林家新置办的。
赶得时辰巧,邱晨也不好让蒋正空着肚子走回去,进了家门,两个孩子先奔上来迎着她。正在林家玩耍的栓子、灵芝,还有邻居家的两三个孩子,也笑呵呵地围了上来。特别是栓子,简直比阿福见了邱晨都亲,乐颠颠地跑到邱晨跟前,亲亲热热地喊海棠姨,喜得邱晨抱在怀里亲了一口。
兰英在堂屋里走出来,看到这情形止不住带着酸意儿笑道:"这臭小子,天天跟着你吃好东西,现今跟你比跟我都亲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