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掌柜觑着少东家的脸色,心中也在合计着,道:"林娘子说了,咱们两家都是熟人了,她信得过咱们,她赶着回娘家,等不得公子来签契书了,就让公子签好了,给她送过去,或者干脆等她从娘家回来,再和公子见面签契!"
云济琛插话道:"那林娘子说没说回娘家做什么去?就她一个人,还是带了其他人?"
陈掌柜这回没有迟疑,立刻回答道:"林娘子口风挺严,没说回娘家为了何事。只是小的看着,林家出动了四辆车,老老少少不少人,好像杨家老夫人,杨家两位兄弟、几个侄子,还有林娘子的一双儿女都带上了...那啥,我看着林娘子脸色很好,不像是有人生病啥的..."
云济琛转眼看向廖文清,廖文清也正好看过来,云济琛一笑道:"怎样,我陪你去趟杨家铺子?你不正好要去看看那边的南沼湖么?...若是无事,就当是去游一回南沼湖了。"
见廖文清还在犹豫,云济琛恨恨道:"你..."想要骂的话没出口,云济琛终究估计陈掌柜在场,不好太下廖文清的面子,压了压心头的火气道:"看样子,这林家娘子全家出动,肯定是娘家有事儿,你不正好借机去见见人家父母...再说了,人家刚刚送了这么一份大礼给你,人情往来上,就是她回娘家无事,你家在安阳,得知她回了娘家去看望一下,也合情合理不是..."
邱晨坐在驶出安阳府门,驶向杨家铺子的的马车上,身边是倚着靠垫闭眼休息的刘氏,孩子们安阳府之前已经睡了一觉,这会儿正精神着,都挤到车辕上,挨着赶车的杨树勇叽叽喳喳着,询问着这是哪儿,那边的大屋子又是做什么的...
邱晨没有心思听孩子们的童言稚语,也没去打量车外的风景,脑子里只在过着刚刚从云济琛那里听到的消息。
镇北将军秦铮在她离开之后就班师回京,却听到有消息说,原戎人部族的一位王子和一位公主在军营中逃脱,逃过了阴山,投奔了与戎人关系亲密的奚人。据说,一路逃,那两位还一路收拢了许多散落的戎人,到达阴山的时候,已经足有五六万人。而且,秦将军在发现戎人王子和公主逃脱之后,还亲自带兵追击,却没能追上,反而遭遇了漫天云的半路阻截,折损兵力虽然并不多,但秦将军却中了漫天云队伍中的一支重箭,伤到了左肩。据说,那一箭极险,再偏下三指,既是心口!
云济琛感叹,"功亏一篑!只怕秦将军这一场仗打下来,刚刚好能落个功过相抵就不错了。何况,秦将军还受此重伤,即使侥幸逃得性命,以后只怕...再难上战场了!"
另外,云济琛还意味深远地叮嘱邱晨,之后一段时间一定要自己小心,万一有事,立刻派人来安阳府寻他。
说起那戎人的王子和公主,邱晨就莫名地联想到了那晚在中军大营嗅到的马厩气味...据说,那些战俘就是被关押在后营,打理马匹牛羊,夏日暑热,长时间不能清洗,又天天与牛羊骡马居在一起,也难怪有那么浓郁的马厩气味。
只不过,这些毕竟离她太远,秦铮若是获罪或者解职,对她能够造成的最大影响,不过就是疗伤药的军供单子没了。其他的罗布麻、制皂,她仍旧继续可以售卖。另外,藿香正气水和川贝枇杷膏做出来之后,利润也绝对少不了。她还整理了橘红丸、银翘解毒丸等几种价格低廉的常用药物,准备与回春堂合作,生意进益这块倒是不用发愁。
至于云济琛暗暗提醒她注意的,邱晨思来想去,也就是那个同知公子了。
其他人...邱晨细细琢磨了一番,倒是没和什么人结下仇怨,就是刘炳善一家因为田地生的嫌隙,也没有大矛盾。就是那刘炳善一家有心为难她,林家如今早已经在刘家岙站稳脚跟,刘家岙差不多五分之三强的人家都有人在林家上工...她才不信,那些人只不过占了同一个姓氏,就能不为自己丰厚的收入、渐渐宽裕起来的日子打算,反而没有丝毫好处地上赶着去帮刘家出头。
思虑了一番,邱晨渐渐定下心来。恰听到刘氏扬声询问前头的杨树勇:"到哪里了?"
邱晨连忙睁开眼,就见刘氏正探着身子,撩着车帘子跟车辕上的杨树勇说话。通往乡间的土路路况并不好,坑洼不平,还不时有一两个小泥塘子,让车子一阵阵颠簸的厉害。刘氏因为探着身子去掀车门帘,整个上身都前倾出去,随着车子晃动颠簸着,看着极不稳当。
邱晨连忙起身,跪行两步上前,一手扶住刘氏的胳膊,一手扶住了车门框,笑着宽慰刘氏道:"娘,你是不是累了?要不让大哥停了车子,我扶你下车活动活动腿脚?"
被女儿扶住,刘氏也就借力往前挪了挪,靠在车厢的门框上,吸着气,慢慢伸开盘着的腿,强笑道:"不碍事,就是腿坐麻了。天色眼看就晚了,再在路上耽搁,日头落下去之前,咱们就到不了家了。"
邱晨拿了靠垫放在刘氏背后,让她靠稳当了,又俯身慢慢地帮着刘氏揉捏拍打着双腿,以促进因血液流动不畅造成的僵麻缓解。
"娘,不怕呢,咱们四辆大车,十来口人,车上又带了灯笼,黑了天也不耽误走路。您觉得不舒服,咱们尽能够停下来歇歇的。"
"没事,那就那么娇贵了!"刘氏笑眯眯地看着女儿细心周到的服侍着,一边道,"我每日出门坐你爹你哥哥的大板子车,也不是这样?如今做了舒舒坦坦的棚子车。这又是草苫子又是厚褥子的铺的这么厚实,不比那大板子车舒坦多了,哪里就能用着那么小心了!"
说着,刘氏眼神微微迷茫着,回忆起过去的事儿,絮絮叨叨地说起来:"那年,我怀着你二哥,都七个多月快八个月了,你爹揽了个大活儿,要跟着车队去一趟山东,来回要二十多天,把我和你大哥放家里不放心,就把我们娘俩连夜送去你姥娘家...唉,当时年轻不知轻重,这回想起来,总觉得心惊,要是一不注意,可不就把你二哥伤损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