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酒坛接过来,邱晨又让杨树猛去向客栈要一只火盆过来,把木炭烧旺,没了烟端进来。
很快,成子也拿着几大片老柳树皮返了回来;李震北找了一把锋利的匕首;杨树猛又端了一只烧得旺旺的火盆进来;小伙计顺子也送了一大盆另一桶开水进来...
一切筹备好了,邱晨一一又在脑海里过了一遍,确定眼下的条件也就只能有这些东西了...
刀子很锋利,吹毛断发。也已经用火烧法消过毒了...
临时充作缝合针的缝衣针也用开水煮过了,所用的丝线也煮过了...
俊书的伤口,皮肤并没有损坏缺失,只需要把皮下坏死的肌肉组织和结缔组织去除,然后,清理创面,缝合皮肤...
俊书也服用过小剂量的麻沸汤了...
邱晨将每一个细节都在脑子里过了好几遍,确定自己已经做到了现有条件下最好最完备,她才睁开眼睛,从火盆上架着的铁架子上拿起那把烧红后又冷却了的匕首来。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邱晨稳住心神,开始动手。
先用凉白开清洗了俊书伤口表面的药粉、粘液、脓物...又用淡盐水、烈酒冲洗,最后,用她那铜罐参酒再冲洗了一边。这罐参酒是用七十度的酒精浸泡的,仅说消毒能力可以当做酒精使用,只不过,里边的老山参成分只能糟蹋了。
之前这些动作,邱晨做起来还算顺畅,但接下来就要真正的刮骨疗毒了,她的手指却微微地颤抖起来。
这种状态肯定不行!
邱晨缩了手,两只手举在胸前半空,闭上眼睛,默默地安抚自己。
虽然自己没给人做过手术,但拜生化试验需要,她可是数不清多少次在动物身上操作了...动物和人的种类不同,但组织结构却有很多相通之处。
邱晨,你可以的!加油!
给自己打了好一会儿气,邱晨终于睁开眼睛,努力镇定着情绪,一手翻开俊书伤口的皮肤,右手窝着匕首,慢慢地辨别这皮下的各种组织,避开神经、血管,下手准快狠,一点点把坏死的肌肉清理了出来。
此时,邱晨不由感谢当初导师对她们实验操作技能几乎严苛的要求;也庆幸自己当初没有像那个漂亮的小师妹一样,嫌脏嫌累,每每实验操作都躲得远远的,只等着师兄师弟们辛辛苦苦做出实验数据上贡。还曾经笑话她不懂得利用女性的天然优势...若当时,她懂得利用女性天然优势,这会儿,就只能看着俊书的病情一步步恶化,而束手无策了吧!
真如无数老师说的——技多不压身啊!
因为要顾虑道血管、神经和筋脉等,加上手中的匕首虽然锋利,但比起手术刀来毕竟太过笨拙,邱晨剔除腐肉的操作就特别慢。因为紧盯着一个细微地地方,又只有蜡烛照亮,邱晨的眼睛疲惫的特别严重,不多会儿就觉得视觉模糊,她就需要闭上眼睛休息片刻,等眼睛酸胀感稍稍缓解再继续...
一点点的腐肉被剔除出来,最开始刀割下去,流出来的是粘稠的脓血混合物,渐渐地,脓液越来越少,流出来的血液越来越红,越来越新鲜...邱晨心中暗暗欢喜,这说明腐肉就要剔除干净了。
她又一次拿起蒸煮过的细棉布沾去流出来的血液,然后把最后一层腐肉剔除,再把切面做了一次清创操作。眼下的条件太过有限,没有条件进行术后大剂量的抗生素治疗预防重复感染,她只能尝试着用这样的处置办法。
之后,连刀子和手也重新清洗了一遍,用开水煮沸了刀子,她的手则使用皂液重复清洗之后,再用参酒擦洗一遍...
做过这些之后,她再一次俯身,割下一层正常的肌肉组织,然后清理创面,拿起备好的缝合针线,把伤口缝合起来。
因为剔除了许多腐坏的肌肉组织,表皮下面出现了一块空洞,这种空洞的存在就加重了重复感染的可能。是以,邱晨不得不除掉一块多余的皮肤,尽量压实缝合,之后她还要在缝合之后对伤口进行压实包扎,希望皮肤和下边的正常的肌肉组织愈合在一起,哪样子,随着时间的推延,这些被剔除的肌肉组织还会慢慢地再生出一部分来,从而减小影响俊书手臂的功能。
如此大的清创面积,俊书这条胳膊若想像正常无伤的手臂一样只怕是不可能了,即使此次清创之后能够顺利地愈合恢复,也会多少有一些后遗症存在...但,这会儿,已经没办法顾虑那些了。眼下最重要的是要保住俊书的性命...
她很庆幸,她来到的算是及时;她也庆幸,在她来之前,没有郎中乱动手,来个截肢...
若是那样,哪怕她是华佗在世扁鹊重生也没有办法,再给俊书一只完整的手臂了!
缝合完毕,邱晨用消过毒的纱布擦去血污,然后用沾满了疗伤药的纱布按在缝合处,外边再用干净的棉布包扎起来。没有胶布,她就用针线把棉布的边缘简单缝合起来。
缝完最后一针,邱晨觉得自己眼前一阵发黑,差点儿站不住。赶紧闭上眼睛缓了一下,慢慢地在炕侧坐下,给俊书盖好被子,这才扬声叫人。
之前开始做手术,邱晨就清了场,不但李震北那些镖师被请了出去,就连杨树猛和成子也被清了出去,屋子里除了准备好的物资,就只有她这个被逼上阵的半吊子外科医生和俊书这个病人。
杨树猛在院子里焦躁担忧的根本坐不住,也静不下来,来来回回地打着转转,差点儿把院子的地面趟出沟来。
这会儿,一听到妹妹在屋子叫人,杨树猛第一个冲了上去,推开门就问:"咋样,海棠,俊书有救吧?"
"二哥!"邱晨太过疲惫了,只叫了一声,送了一个安心的微笑过去,就转而吩咐成子:"成子,把刚刚我让你熬上的药端进来。"
成子应声而去。邱晨这才看到杨树猛站在炕跟前,一脸焦躁地盯着炕上仍旧昏睡不醒的俊书,她也觉得心里发酸,却知道这会儿实在不是哭泣流泪的时候,赶忙叫杨树猛:"二哥,我的腿站麻了,你把这些东西端出去,找个没人的地方挖个坑埋了...哦,坑挖的深一些!"(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