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想那五两银子的月钱,她实在是有些不舍,若真是村里建的学堂,儿子去了刘家岙,也与那林寡妇无甚瓜葛。只是,这个消息若非事实呢?儿子若真的被那寡妇勾引的糊了心,她又怎么办?这么多年来生养的辛苦岂不白费了?
是以,邱晨直接问出来,她就没办法痛快地回答,反而迟疑起来。
邱晨见她如此,眉毛一挑,脸上的笑容登时散了,冷声道:"刚刚听说老夫人不同意潘先生就馆,我还不信,谁会放着二十两银子一年,外加一日三餐和四季衣裳的好事儿不要?想这县学的教谕一个月也不过二两银子的月钱呐!没想到,还真是潘老夫人您不同意啊...唉,牛不喝水也不能强按头哇!我们就不勉强您了,还请您把当初我们交给潘先生的定钱拿出来,我们刘家岙出了如此优厚的月钱,想来...也不愁找不到先生。"
潘母越听脸色越难看,最后是白了红,红了又白,变幻莫定的。
邱晨见她脸色变换着,却不肯回话,也不肯有什么动作,就知道她这会儿要么是舍不得把五两定金交出来,要么,就是那五两定金根本就是花了,他们根本拿不出来了。
"潘老夫人?"邱晨微微扬声催促,"潘老夫人,您不乐意让潘先生去我们村,我们也没办法勉强...那啥,村里的孩子们还等着先生就馆念书呢,你看看..."
在邱晨的一再催促下,潘老夫人终于抬起了头来,却有些心虚地不太敢对上邱晨的目光,只扫着两边,支吾道:"那啥,也不是老身不同意..."
"咦,老夫人这可含糊不得,你可得给个利落话儿,行,明儿,咱们村里就派车来接潘先生,不行,您就赶紧把定金退给我,我还得赶紧的再去找合适的先生...当初,我还听说了,城南范家庄有个范秀才,同样饱读诗书,而且家庭清贫,以坐馆为生,我再去他那里询问询问去...二十两银子一年,比平常村庄的私塾学堂高了最少五两银了!更何况,那林家娘子还说了,只要村子里有一个过了县试的,就给先生封十两银子的谢师礼。有过了府诗、院试的,还会更高...瞧瞧,我这嘴就是每个把门儿的,一说起来就受不住嘴了...老夫人,你可拿定了注意了?"
潘母神色变换半天,这会儿终于咬着牙答应下来:"拿定注意了,明儿你们尽管派车前来吧!"
"呵呵,那潘老夫人这话我可就记下了,明儿咱们就派车过来接潘先生..."邱晨拱手一揖,笑着告辞,"既然谈妥了,那我即刻就回去向村正回报。咱们刚建的学堂,一切都筹备好了,连床褥帷帐都铺设备好了,我回去说了,还得安排人给铺设起来...呵呵,对了,潘老夫人,您给潘先生收拾行李时,床品被褥、碗筷茶具之类都不用带了哈...那晚辈就此别过!"
说罢,邱晨一扯缰绳,踏住马镫一用力,翻身上马,在马背上拱拱手:"潘老夫人,晚辈告辞!"话音落,一抖马缰,一人一马很快就离开了潘佳卿的家门。再不过盏茶功夫,邱晨骑着马就返回了安平县城。
在食铺子门前翻身下马,邱晨摸出十几个钱扔给店伙计,让他给马匹送上些草料来,邱晨则径直进了食铺子。
经过这一番折腾,吃午饭的时辰已经过了,刚刚还熙攘拥挤的食铺子,这会儿已经食客稀少,只有三两个人仍在铺子里吃着午饭。这其中,就数林家四小一大五个孩子那桌人最多。而让邱晨疑惑的是,在那一桌上,坐着的不仅有俊文和四个孩子,还有一个一身月白直缀,五官清秀俊逸,这会儿却焦急忧虑,有些坐立难安状,消损了本身的清逸洒脱,竟是那最洒脱不羁的潘佳卿。
邱晨微微一怔,也就释然了。她之所以赶过去没遇到潘佳卿,想来可能是她进成衣店换衣服的空挡错过了。不过,如此也好,她已经说服了潘母,此时再和潘佳卿说一声,双方别说漏了馅儿才是最好。
漫步走过去,邱晨含笑而立,轻声道:"潘先生,没想到你在这里!"
"呃,你是?林娘子?"潘佳卿正烦躁着,听到邱晨呼唤,抬眼一看之下不由愣怔住,随即醒过神来才疑惑地开口询问。
邱晨微笑着点点头,急从容地一撩衣摆在潘佳卿对面坐下,"潘先生,去我刘家岙就馆,你可还信守前约?"
"这..."潘佳卿被邱晨一语问红了脸,略一迟疑道,"林娘子,在下是想要信守前约的,只是,家母似有些顾虑..."
邱晨立时笑了:"潘先生,我刚刚就是从府上转回,潘老夫人已经同意潘先生就馆,让我明日就派车过来接人!"
潘佳卿脸上的羞窘之色还未褪去,又被惊愕之色占满,看着邱晨有些不敢相信道:"果真?"
邱晨点点头:"果真。因为我对老夫人说了,刘家岙建的是村里的学堂,并非是林家私塾,虽是林家出资,但却并不在林家院内..."
说到这里,邱晨笑笑,不理会呆若木鸡的潘佳卿,招手叫了小伙计过来,重新给自己要了一份面条,这才回首,夹了一只包子就开始吃起来。
吃了两个包子,新要的的面条也送了上来,邱晨也不礼让潘佳卿,很快吃了大半碗面条,喝了几口汤,这才觉得饱了。
招呼俊文去付了账,邱晨拉着阿福阿满,招呼着俊言俊章,一同和潘佳卿告辞。
潘佳卿自从接了刘家岙坐馆的活儿,回到家和母亲一说,最初是急欢喜的,还尽心给儿子准备前去坐馆要用的行李用品。潘佳卿横竖在家无事,也仍旧每日去街上摆摊卖字。如此到了四月底,徐长文老母亲过寿,潘佳卿携母亲去了一趟徐家,也不知徐家婆媳对潘母说了什么,从徐家出来,潘佳卿就察觉到母亲脸色不对。等回到家,潘母就开口质问:"那林家是寡妇掌家?"
潘佳卿莫名地点头,潘母当即怒了:"那林家寡妇以请先生为名,谁知道心里打的什么主意...去林家坐馆的事儿撂开手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