搁在现代,有空运的发展,哪怕天南海北,或许只需要朝发夕至。但这个时代落后的交通状况,从安徽的六合到安阳府,足足上千里的路程,二十日,若是普通人家,只怕紧着赶路都不太宽快呢!更别说货物运输,经城过埠,还往往要经过各种关卡收税之类的,若非云家的官场背景,二十日到达,根本不可能!
不说邱晨带着大小孩子在云中仙茶楼惬意地喝茶吃点心听书,但说运来客栈的程掌柜,得了壮子回报的消息后,都没等得早餐忙完,就交待了账房一声,匆匆出了门。
他程志申苦读近十载,虽说碍于运程没能考取什么功名,但自称比那些没读几天书的掌柜却是强得多。只不过,云家那些大铺子的掌柜,皆是云家家奴出身,他这个半路投了来的,和云二公子的情分毕竟浅的多,也正因为这个原因,才被安置在云来客栈这样一个连云家铺面徽记都没有标明的店子里,一干就是十多年。虽说,期间因为他打理的云来客栈生意日渐红火,口碑也渐渐叫响了,也受到过二公子的奖赏嘉勉,但这些在程志申看来,还远远不够。他程志申即使读书不成,也不应该屈居在这样一个小铺子里虚度年华,他应该去更大的铺子,甚至是去南北商路上做大掌柜...
府衙后街,府台大人的和府衙中几位重要人物的府邸都集中在这一处。
一路心情激荡地,程志申催促着雇来的轿子急赶到府衙后街,从轿子上下来,立刻提了袍子来到云府东角门处。那门子斜着眼睛看了看,懒懒道:"二公子昨儿回得晚,这会儿还不知起没起呢..."
程志申自然知道,平日里云二公子叮嘱他们这些未过明路的商铺掌柜,未经传见不得来请见,是以,虽说他跟着二公子干了十来年,到云府求见却还是第一次,这门子不认识,自然会故意借口推托以讨要好处...
心中暗骂,程志申这会却不得不打叠起笑脸,不动声色地用袖子遮了手递过去一个约莫半两的银角子。
那门子掂量了掂量,明显有些不太满意,却总算没有继续难为,丢下一句:"你且等着,我给你通报进去,至于二公子见不见的,那就不是我能说的了。"
一听这话,程志申立刻就明白这是嫌自己给的好处少了,连忙又摸出一个约莫七八钱的碎银子递过去,那门子这才露了一丝笑,挥挥手让程志申进了门廊等着,他则转身飞跑进去通报去了。
耐着性子等了足足两刻钟,那门子才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一见程志申就立时表功:"我说二公子没起吧?还好,二公子带人宽厚,不然这一趟就被你带累死了!..."
程志申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难道,云二公子不见他?那若是等到那夫人自行寻了铺子开起来,云家岂不错过了这个绝好的机会?他自己也错过了这个说不定能够一改之前困局的机遇?
正焦急着,就听那门子又道:"行了,行了,你还不赶紧进去?还愣在这里做啥,难道让二公子等着你不成?"
"啊?哦,多谢,多谢!"程志申愣了一下,方才反应过来,连连拱手致谢,随即跟着那门子进了东角门,直奔云西城所居的院落。
府衙建制虽然有规定,但硬性规定外,其他比较模糊的定制就少有人那么较真了。
这云府虽是官府内衙,但经过几代府台大人的修缮补建,如今也早已远远超出了知府内衙的规制,面积扩大了不止一倍。
云二公子虽然已经行了冠礼,但因沉迷于经商之道,一直不肯娶亲。加之云知府的大公子云济珅读书有成,前年已经得了进士,外放去了河南南阳任知县,且在十七岁就已经娶妻,如今已经诞下了两位小公子,云家香火有继,这位云二公子云济琛三挑四捡的不肯应承婚事,即使云知府夫妇心急,也拿他没办法,一来二去的多了,反而不是那么紧着逼迫了。
程志申跟着门子一路往里走,穿堂过厅,走了好一会儿,方才来到一处院落门外。
门子低声对程志申道:"我就只能送你到这里了,门上的婆子进去通报,你且在这里等等吧!"
一路进来,小厮仆从寂静无声地有序忙碌的情景,还是让第一次进府的程志申大为震动。不觉中就把原来心中那点子桀骜压了下去,此时又听得门子好心关切嘱咐,连忙感激地拱手致谢,伸手相送间,又递了一块二两重的小银锭子过去。
那门子觉得手中一沉,心下暗喜,却也不敢在此就留,匆匆去了。
程志申上门前与那看门的婆子道明了身份,婆子倒是没有为难,嘱咐他等着,就扭身进去通报了。
这一等,又是一刻钟功夫,才看到那婆子匆匆走了出来,不等程志申上前问话,门内一阵脚步声响,那婆子已是躬身立在门口站好。然后,就见一位身着宝蓝银绣锦袍,头戴金冠,腰缠玉带,丰神俊逸的年轻公子一脚踏出门来,不是云家二公子云济琛又是哪个!
程志申一眼看过去,就见云济琛背后跟着走出来几位衣着鲜丽,面貌娇美的女子,虽知道云二公子不曾娶亲,也猜度着必是云二公子近前之人,故而连忙收了目光,后退一步,躬身站好,不敢再看。
"二公子,夫人嘱咐,今儿大奶奶带着两位小少爷就到了,让您早些回府..."一位容貌娟丽的丫头紧跟在云济琛身后,急声道。
可不等这丫头说完,云济琛就抬抬手中的折扇,不以为意地打断道:"大嫂回来,我留在家里有何用处?倒不如我去码头上迎一迎...哦,对了,你把我给侄儿们搜罗的那些玩意儿归置归置,等侄儿们到了,就给那俩小子送过去..."
"呃,若是夫人问起来..."那丫头仍旧有些忧色。显然是怕云夫人怪罪。
云济琛斜了她一眼道:"夫人问起来,你只管实话实说就成,我要出去,也是你们能拦住的?夫人难道不知道!"
云济琛这话就有些不耐烦了,那丫头不敢继续呱噪,却把手里拿着的一个荷包,交给不知什么时候跟上来的两个小厮,又拿了公子随身的用具一一交待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