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怀安听着廖文清支离破碎、磕磕巴巴地交待,听得是又费神,又心惊!除了'爹娘亲族';,竟然什么条件都能答应!乖乖,那是个什么啊物儿,竟能让三少爷如此放下身段儿求娶!
擦了把汗,廖怀安将廖文清嘱咐的话重复了一遍,廖文清仔细听了,确实没什么遗***了点头,却又立刻开口道:"哦,你千万嘱咐官媒,去了先说明是明媒正娶,娶进来是廖家三房的正房夫人,千万别让她误会了!"
廖怀安自然连连答应着,就要去寻官媒,廖文清拉着他让他吃些酒菜再去,耐不住廖怀安说:"既然是从急,那就别再耽误了,请官媒,还有些过场要走呢...等事成了,三少爷再好好犒赏老奴吧!"
廖文清也确实心急难耐,也知道,请官媒就不像请平常的媒婆那般随意,要去官府核对了双方户籍,确定男未娶女未嫁等等诸多事项,才会领了媒凭,去双方说合,这也是官媒收费高,档次高,显得正式隆重的所在。
廖文清也就不再强留廖怀安,笑着亲自送他出了门,又转到临街的窗口,看着他匆匆奔着府衙后街去了,这才踱回来,慢慢吃起东西来。
一大早他赶去清河镇,又闻讯急赶回廖府,这会儿都半下晌了,他就早上吃了一点点东西,早就饿得饥肠辘辘了。
吃了两口,见没药直瞅着桌上的菜咽口水,不由笑着骂道:"做那些样子给谁看?哼,你们爷今儿心情好,要吃就过来吃吧!"
没药闻言大喜,作揖打躬地谢了,拉着乳香在下手小凳上坐了,一人一双筷子,风卷残云地吃起来。看得廖文清又是一阵数落,没数落完,就禁不住自己又笑了。
多日来压在心头的一件大事,终于搬开阻碍,廖文清当真是喜不自胜了。
他甚至已经一边吃着酒菜,一边开始盘算,林娘子若是淘气起来,会提出什么了不得的条件来?
想了想,他也实在想不出,索性自己打定了主意,只要是林娘子提出来的条件,他一概答应了不就行了,干脆也就抛开不想了。
主仆三人吃喝尽兴,直到天色完全黑尽方才回到廖府。廖文清已经带了些酒意,却仍旧挂记着廖怀安请官媒的事情是否妥当,进了自己的清黎院,揉着晕乎乎的头,吩咐身后的没药:"去,看看安叔回来没有?问问情形如何了。"
没药答应着一溜小跑去了。廖文清回头往前迈了一步,又退了回来,直退到院落外边,看着门楹上的匾额,皱着眉头琢磨了老半天,才在乳香和看门婆子的惊讶中,摇头晃脑道:"清黎院,清黎这个名字不好...嗯,改了,改成海清园!"
这位爷想起一出是一出,而且这会儿还醉意朦胧的,连反应迅速会看眼色的乳香也有些反应不过来了,就更别说清黎院看门的婆子和闻声迎出来的丫头们了。
廖文清房里的一等丫头芍药笑着快步迎出来,扶住廖文清道:"三少爷,你要改这院子的名儿,也不急在这一会子不是,今儿天晚了,即使拿出去,那做匾额的铺子也上了门板了,不如等明儿,让小子们摘下来去改了。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儿,还用得着您巴巴的这会子等着!"
廖文清心里欢喜,今儿瞅谁都顺眼,更别说这伺候了多年的贴身丫头了,更是不觉得违逆,哈哈笑着应了,顺势靠在芍药身上,歪歪斜斜的进了屋。
进了正房,丫头婆子们早就备好了热水,廖文清由丫头子扶着进了净房沐浴了,换了一身舒适的素缎中衣,披着擦得半干的头发走了出来,那些微的酒气已经醒了大半。
另一个丫头青翘端了茶送上来,廖文清接过来慢慢地喝了一口,长长地吁了口气,将茶杯交给身旁的丫头,摊开手脚,仰躺在靠背椅子上,芍药又拿了一块干布巾,在他身后,动作轻柔地给他绞干头发,又拿了一柄犀牛角梳子,慢慢地把长发梳顺。
芍药正要拿簪子替廖文清把头发挽起来,廖文清却抬起手摆了摆:"不用了,这就要睡了!"
芍药赶忙答应着,把手中的簪子和梳子都放回桌上的匣子里去。
"我没记错的话,你和青翘、白薇、霜叶都不小了吧?嗯,你和青翘十七,白薇和霜叶过了这个年也十六了..."廖文清淡淡的声音从芍药身后传来。
芍药手一抖,手中的梳子和碧玉簪子噼里啪啦掉在了地上。犀角梳子还罢了,并不太脆,那根上好的极通透的碧玉簪子,却登时摔成几截儿!
芍药一惊,立时跪了下去,连连请罪道:"奴婢一时不小心..."
廖文清坐起身来,看着跪在地上,身着海棠红衣裙的人儿,微微皱了皱眉,伸手将她扶起来。
看着那双手伸过来,扶住自己的胳膊,芍药的脸蓦地烧起来,羞得直用力低垂着头,却又忍不住想要看一眼,只看一眼...
只是,不等她抬头看那一眼,那双修长有力却又好看的手却毫不留恋的收了回去。
芍药心中一凉,猛地抬起头来。她脸上的烧红未退,眼神却已经绝望——她看到的是一个高俊提拔的脊背,没有任何留恋与回顾。
"我这几年在家的时日不多,竟疏忽了,你们到了年龄,也该给你们找个合适的人家了...嗯,你下去问问她们三个,可以留在府里,也可以回家自聘,商量好了,拿好了注意来回我即可。下去吧,不用伺候了!"
芍药梗着脖子用力吸了几口气,才把那股子汹涌上来的悲伤绝望压下去,却仍旧控制不住身体轻轻的颤抖,勉强控制着自己的声音,从嗓子眼儿里低哑地挤出一个字来:"是!"
然后,僵着身子,弓着身,缓缓地,努力地控制着自己颤抖无力的双腿,以一个婢女该有的姿态,一步,一步,退出了正屋。
回到自己房里,撑着一口气关了门,芍药就贴着房门软瘫下去。
多少年的悉心伺候,多少年的殷切期望...终成了空!
廖文清挥退了丫头,根本没在意她们如何,神色放松的,嘴角甚至还忍不住微微翘着自行拉了被子睡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