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浑身寒毛瞬时倒竖了起来,一身冷汗眨眼间湿透了衣背!
差一点,就差一点儿,他的头也要被这细铁索收割了去!无声无息!
这一瞬,他想起了许久没回去看过的家,想起了家里的父母双亲,想起了哥哥嫂嫂还有那几个欢快活泼可人的侄儿侄女...
就在他刚刚嘘出一口气来,庆幸自己在鬼门关上走了一遭,险险捡回了一条命的时候,突然,寂静的夜色里,在他们队伍之中,霹雳啪啪一阵炸响,马儿受惊,猛地蹿出去...
又是数十人被无声无息地收了性命,在颈间一凉的瞬间,那个小头领突然后悔了,当初不该好勇斗狠跑出来参军...若不然,这个时候,他也该跟两个哥哥一样娶妻生子,侍奉在双亲膝前,共享天伦了吧!只是,世上从来没有后悔药可买!人生,也不容重回来过!他再也没有机会孝敬双亲,就永远失去了意识!家中的双亲日夜担忧挂念着儿子,可惜,他们连儿子的死讯也永远不知道了。
等受惊的马匹重新安静下来,原本看似队列整齐的骑兵,已经所剩无几,而且各在东西,身边几乎都看不到同伴了。这些人,还是心思灵活好使马儿一惊就迅速趴倒在马背上,甚至藏身子在马腹下,才侥幸捡了这条命回来。
回首望望空荡荡的身周,这些心思灵活的没有人再回来,或控着马迅速远走,或者干脆连马都不要了,弃马而去。
靖北侯府四周又恢复了平静。邱晨站在琉璃阁二楼窗前,遥遥眺望着皇宫方向。
那里之前的火光也都熄灭了,重新隐入夜色之中。
又过了些时候,隐约有大队骑兵行进的声音,从马蹄的声音判断,并不是疾行,而且,承影和含光还能判定,那是全装骑兵,也就是所谓的重装骑兵的声音。
骑兵过了许久方才过完,寂静了一回,突兀地传来一道打更的声音:"四景平顺,国泰民昌,四更咯...天干物燥,小心火烛,四更咯..."
四景平顺,国泰民昌!
这是景顺帝登位改年号后,打更人的号子就改成了这一句。平平常常几乎谁都听到过的口号,在这个夜晚,却成了一种象征!景顺仍在!
邱晨一口气吐出来,疲惫无力瞬间袭来,双腿一软,差点儿堆萎下去,好在,不过只是一瞬,她就吸了一口气重新站好。扶着窗台,看了窗外一眼,转回头来。
"好了,掌灯!"邱晨淡淡地一声吩咐,让承影和含光求证了自己所想,两个丫头的脸上同时爆出浓浓的欢喜之色来,连平日里沉稳的承影也不由自主地咧开大嘴,绽开一个大大的灿烂笑容来!
尽管已经可以确定顺利平定了作乱,但这个时候显然还不适合闹出太大动静。邱晨只是笑着吩咐两个大丫头,掌了灯,拿了大氅裹住自己和敞儿,一路下了琉璃阁,然后乘了暖轿。不过,邱晨并没有立刻回去休息,而是命暖轿一路绕着府里转了一圈,几个健壮的婆子轮班抬着暖轿,走起路来也特别轻快,又快又稳当。
危机散去,邱晨巡视各处,自然也不用摸黑,为了看得清楚各处的情形,承影干脆命婆子们打起了火把,跟在前后照亮,将所到之处照的亮堂堂的,几如白昼。
一路走过去,不时就能看到被火箭引燃留下的痕迹,黑漆漆一块一块,又被救火泼的水浇湿,残破而狼狈...那一块块烧焦的痕迹,仿佛无声地证明着,一场大乱刚刚平定,她们这些人也算是劫后余生,各人难免都有些压抑不住的欢喜和雀跃!
走了半个多时辰,邱晨才围着府里转完一圈儿。各处都看过之后,确定没有太大的损失。
最重要的是,让平安和陈嬷嬷分别清点外院和内宅的人数后,确定只有一名护卫被流矢射中肩膀受了伤,其他的或者刮刮擦擦的小伤口有,但没有大伤,更没有人员死亡!
已经回到了沐恩院的邱晨得到了陈嬷嬷和平安的回报后,长长地吐出口气来。平安统管着外院和护卫们,回报了之后,立刻辞了出去。
"人口没有伤损就好,就好!"感叹了一句,邱晨转身跟陈嬷嬷商量:"嬷嬷,你看,大伙儿也劳累了一夜,这会儿定是又冷又饿的,让大厨房烧热汤,早点儿做饭,让大家伙儿吃了,然后留出几个当值,其他的就可以先散了歇着去,嬷嬷觉得如何?"
陈嬷嬷知道,邱晨也是一夜没歇着。却能首先考量到下仆的饥苦,是实在宽和温厚,也能收拢人心!
"夫人能这么体恤,是我们的福气,只有好,哪里有不行的?!就这么办,我这就吩咐大厨房捅开灶烧火去!"陈嬷嬷笑容灿烂地连声答应着,转身就往外就走,却被邱晨扯住衣袖拦住。
"嬷嬷且留步,"邱晨含笑拉着陈嬷嬷,抬手将自己刚刚冲的一杯热奶茶亲手递到陈嬷嬷眼前,"嬷嬷,你先喝杯茶暖暖身子,再听我说几句话。"
"哎,哎,多谢夫人了,婆子正想着喝杯茶了!"陈嬷嬷看着举在自己面前的茶盏,微微一怔,随即垂了眼,将眼中那一抹感动掩下去,接了茶捧在手心里,连声道。
"嬷嬷坐着喝。"邱晨抬抬手示意陈嬷嬷在对面落座,然后才正了正神色道,"嬷嬷,这一次,咱们靖北侯府能够这般完好地过了这一劫,多亏了你们几个嬷嬷和平安管家照应铺排统协,也多亏了府中上下凝心聚力协同合作共同御敌...我心里感激不已,相信侯爷知道了,也必会如我所想。"
"夫人,仆下奴婢们不过是本分做事,哪里当的起您这么说!"陈嬷嬷脸色微微发红,眼睛中也有难掩的感动之色,邱晨的话音刚落,她就急急忙忙地说了一句,因为情绪激动,说到这里稍稍顿了一下,平缓了一下情绪,接着道,"咱们府上的人大都是从前跟着老国公爷的,也有一些是夫人的陪房,不管怎样,都是知根知底,也是真正忠心与侯爷和夫人的,他们从祖上就跟着老国公爷,跟着夫人,如今跟了侯爷夫人,就将侯府当成自己的家,侯府是他们的存身所凭,他们如此做也是为了自己个儿...是以,夫人大可不必太过在意,这本就是他们应该做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