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头们欢欢喜喜奔过去,扯起裙子,一个个圆溜溜的小果子扔下来,噼里啪啦地落在她们的裙子里。
春俏跑的快,一兜裙子转身跑回邱晨面前,笑着道:"夫人,月桂姐姐扔下来的果子!"
京城里一般勋贵人家的仆从丫头都是统一着装的,邱晨却不喜欢那死气沉沉的样子。在她看来,穿戴打扮上限制再多,也没办法限制住人的心思。但反过来,只要人心服顺,穿成花蝴蝶,也不会有什么事儿发生。
当然了,府里发的四季衣裳总是统一的,不可能任由每一个丫头婆子还按自己的喜好挑选花色衣料去。有着装自由也不代表着所有大小丫头都成了花蝴蝶,不过是在主子们跟前伺候的一等大丫头、二等丫头们,月例银子高,又不时地得些主子们的赏赐,衣裳首饰远比平常的丫头富裕,这才有漂亮的衣裳首饰替换穿戴。
邱晨喜欢素净雅致,小丫头们自然也有样学样,一个个鲜亮亮水灵灵的,却没有浓妆艳抹插金戴银那般恶俗的。
这会儿,春俏穿了一条月白色窄袖衫子,着了一条淡紫色暗纹菊花团纹的百褶裙子,被她扯着裙角撑成了包袱,淡紫色的菊花纹裙子里落了四五颗圆滚滚青色泛着霜白的小果子,颜色对冲,很是漂亮。
邱晨一看这泛着霜白的青果子,不由自主地已是满口生津,咽了咽口水,从荷包里摸出一枚铜钱样的银锞子,笑着丢到春俏的裙子里,道:"春俏丫头跑的最快,赏!"
这银锞子是五月端午做长命缕时倾的,因此银锞子外圆内方的形制跟铜钱相像外,图案却是蜈蚣蝎子蟾蜍等五毒造型,当时邱晨觉得挺有意思,弄了几个放在荷包里,也取个避毒驱邪的意思,到没想到今儿来了兴致打赏给用上了。
这一枚银钱可是一两雪花银子。春俏看着滚落在自己裙子里的银锞子,自然是欢喜往外,连忙深屈膝谢了赏。旋冰上前一指头点在她额间,笑嗔着:"就你跑得快!"
说着,自取了春俏裙子里兜的果子,用清水冲洗干净了,用一只玛瑙缠丝碟子盛了端上去。
邱晨刚刚已经坐的有些闷了,这会儿就起身,捏了一枚海棠果送进嘴里,咔嚓一声脆响,满口酸爽,后味儿清香回甘,好吃的不得了!
旋冰看夫人吃的诱人,跟着捏了一颗咬了一口,咬着是很脆不差,可那酸味儿,真真是让人肠子肚子都抽抽了。
"唔...好酸!"旋冰一口果子想要吐出来,邱晨笑嘻嘻地回头看过来,生生让她把快吐出来的果子又返了回去。却不敢再咀嚼,舌头裹着打了个转儿,到底指着脖子生生给囫囵吞了下去,这才觉得嘴里那种让人发抖的酸味儿淡了些。
再低头看看手里捏着的半拉果子,到底不敢再咬,看着夫人已经回过头去看那树上了,一挥手,半拉小果子就远远地抛了出去...依着她掷暗器的力道,这一去怎么也得十几丈开外了...此处已是临近园子边角,十几丈处,说不定都扔到园子外头去了,自然不用担心再被夫人发现了。
除了旋冰,自然也有丫头婆子品尝,只是一大群人,没有一个能够享受的了这极致美味的。
邱晨爱吃也不敢多吃,酸性收敛,这东西吃多了,谁知道会不会对胎气有伤。看了会儿热闹,邱晨就累了,月桂等人从树上下来,将摘的果子凑到一起,竟也摘了十多斤二十斤的样子。
看情况,这果子除了她也没人吃了...不过也不是大事,院子里的海棠也接果子,味道更是酸涩,每年园子里都有专门的人摘了做蜜饯果脯,做出来之后,涩味全无,只剩下微酸和甘甜,也是极好吃的。
眨巴眨巴眼睛,邱晨挥手召了负责园子里花木的婆子过来,问道:"这东西可能做蜜饯?"
那婆子倒是回答的肯定:"回夫人,能做的。往年这树奴婢们也只当海棠果子一起摘了做蜜饯的。做出来的蜜饯跟海棠果子相仿,只是用蜜糖少一些!"
邱晨点点头,吩咐月桂带一小篮子回去,剩下的都交给那婆子拿去做蜜饯。
带着人慢悠悠回到玉兰阁,阿福阿满已经祭祀回来了,洗过澡换了干净衣裳在玉兰阁等着邱晨了。
见到两个孩子,邱晨一扫疲惫地欢喜起来。
阿福和阿满看着身体沉重笨拙的娘亲,都难免担心,却都展开满脸的笑迎上来,一人一条胳膊扶着邱晨,慢慢上了玉兰阁。
洗了手脸,邱晨在榻上坐了,缓过劲儿来,这才发现跟两个孩子一起的林旭没有看见,不由询问起来。阿福阿满就将他们去香烛纸马铺子买东西,遇上了一位呼延诚的老者,那老者自称乃是他们祖父的知交挚友,又说跟林旭父兄有旧,说是带着林旭出城上坟去了。
一听'呼延诚';这个名字,邱晨就心头一跳,差点儿将手里端着的茶杯子撇出去。心里惊悸疑惑,只急着想呼延诚来做什么?来带两个孩子走?还是仅仅只是带着林旭认认林家父兄的墓?...
说着话,阿福拿着一只荷包送到邱晨面前,"娘亲..."
邱晨转了转眼睛回过神来,看到走到跟前来的阿福,直愣愣地问:"怎么了?"
"娘亲,这是那位呼延老先生送给儿子的。"说着话,阿福将荷包倒过来,那枚黑色的小印章就落在了掌心,被阿福托着送到邱晨的眼前。
微微皱了皱眉头,邱晨捻起阿福掌心的印章...论起玉石材质雕刻工艺来,邱晨真不如阿福知道的多。在刘家岙的时候,邱晨就跟先生们商量着开设了绘画音律课程,想着让孩子们全方位地学习,也算是潜移默化地陶冶孩子们的情操。进京之后,汤先生不但满腹经纶,书画上也都有很深的造诣,尤喜印章篆刻,阿福跟阿满也跟着学了些,虽不算有所成就,眼力上却有了长足进步。...阿福看不出这印章是什么材质,看不懂印面的字样,邱晨更是不晓得看不懂。她只是用手摩挲那印章,薄意雕刻的卷云纹路中,能隐约看到一抹血色婉转流动...血色极淡,却极正,就如一蓬暴起的血雾,喷溅开去,化成一抹似有还无的血色...(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