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有小丫头飞奔进来:"夫人,爷回府了,进大门了!"
正在擦脸的邱晨手顿了下,顾不得其他,接过旋冰手里的簪子自己攒上,起身就往外走...走了两步,又想起回头从王氏手中接了昀哥儿,几乎是小跑着往外奔出去...
沐恩院的大门口,一身牙黑团花袍子的男人,挺拔矫健,龙行虎步一脚跨进来...
邱晨抱着昀哥儿怔在那里,看着渐渐走近的男人,僵如木桩,嗓子里哽得有些窒息的痛,她动不了,说不出声,只是直直地看着一步步走过来的男人。黑了,瘦了,下巴上蒙着一层胡茬儿,沧桑了风尘,却不颓丧不萎靡,整个人如历经战事磨砺过的剑,没有太多光亮,却暗隐锋芒,成为任何人无法忽视的存在。
"海棠..."男人黯哑地低呼出声,伸手将她和怀里的孩子一起揽进怀中,紧紧地拥住,再发不出一丝儿声音。
"呜..."被有力的臂膀揽住,靠上坚实有力的胸膛,邱晨才发现一直被她压抑着隐忍着的思念担忧,早已经满的让她不堪重负,如今,这份思念落到实处,这份担忧可以放开,所有的痛、所有的苦、所有的所有,都化成了最简单的最软弱的表示,溶在一滴滴咸涩的泪水中涌出来,无声无息,却瞬间湿透了秦铮的胸膛!
泪水冰凉,哭声咽在喉咙里,卡的难受,哽得生疼,却始终发不出来...
邱晨闭着眼睛,任由泪水肆意地流淌着,直到泪水流尽,她才从枕头旁拿了块帕子擦了眼睛,擦了脸...
秦铮回来了,她怎么就顾着哭了,都没把昀哥儿给秦铮看看!昀哥儿长这么大,还没见过爹爹呢!
默默地躺了片刻,除了拿帕子,她连躺着的姿势都没有动,似乎如此,她就仍旧能够感受到梦中那坚实的胸膛,能够感受到那有力臂膀的拥抱...还有,那属于自家男人特有的气息...
原来,不知不觉中,她已经对那个男人有了如此深重的眷恋和思念!
无声地躺着,任由泪水在眼眶中聚集,却没有再次任它肆意流淌。
不自觉的,从清水镇回春堂后院的第一次相见,到后来的种种种种,一幕幕,一帧帧,如幻灯片一般,在她的脑海中轮番浮现...当初,她迟钝着、怯懦着,固守着自己的平静生活,如今经历了如斯梦境之后,再回头,她才发现,他那样清淡骄傲的人,一而再地去刘家岙养伤,其实早已经婉转地向她表明了什么...而她自己,一直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让自己时刻铭记这一世的身份,还有这一世的伦理道德...再回首,她早已经心动。
想起自己那些拙劣的逃避,想起自己那些自以为平静淡然的表现...邱晨忍不住无声失笑。
回想着之前的一幕幕啼笑皆非,也回味着婚后秦铮言语不多,却细致入微的体贴关切,还有两个人在一起的甜蜜融洽...邱晨再次抱着希望睡过去,却再无梦境。
一睁开眼睛,明晃晃的光线刺疼了她的眼睛,她忍不住发出一声轻轻的叹息。
承影听到声音走过来,撩起床帐,微笑着问候:"夫人早!"
邱晨嗯了一声,有些眷恋,却仍旧毫不迟疑地起了身。
承影的目光落在邱晨的眼睛上,微微露出一片惊讶来,随即转开了目光,笑道:"夫人,您今儿睡得真好!刚刚大公子和小姐已经起了,哥儿也醒了..."
邱晨眨了眨眼睛...夜里哭的狠了,眼睛一定是红肿不堪了,涩涩地生疼着。
"嗯,什么时辰了?"张口说话,声音沙哑的连邱晨自己都吓了一跳。
含光端着一只盖盅过来,看到邱晨的眼睛也是吃了一惊,随即将手中的盖盅递上来:"夫人,红枣蜂蜜水,您先用了吧!"
邱晨点点头,接过来喝了,这才觉得沙沙作疼的嗓子好受了些。将杯子递回去,从床上起身。
承影跟含光对视一眼,含光退了出去。
邱晨进了净房洗漱了,接过帕子来擦了脸,含光捧着两只熟鸡蛋进来,低声道:"夫人,敷敷眼睛吧!"
邱晨怔了一下,点点头躺回床上,含光手脚麻利的把鸡蛋皮剥了,热热地把鸡蛋放在邱晨眼睛上,慢慢地滚动着。温热的蛋清柔软而富有弹性,慢而轻缓地在眼周运动着,舒服的邱晨想要叹息出来。
眼底那股涩涩地感觉被她暗暗压下去,努力调整着自己的情绪,将对那个梦境的留恋,和被梦境挖掘出来的哀伤掩下去,转而开始想着秋收的事情。
之前,马铃薯收获时没有人跟着,杨璟庸不过是走了一趟...这一次玉米收获,却不再是那般简单。不但户部、通州县的人会到场,连宫里也可能派人过去...
依着她原来的性子,会把这些人打发去雍王的庄子上去...但如今,她却需要这些...
鸡蛋的温度冷下去,邱晨再次睁开眼睛,已经舒服了许多,不再那么胀涩地疼痛。
如常起身,将自己收拾利落,出了里屋,就看到昀哥儿已经在临窗的榻上追着康和爬的欢快了。康和比昀哥儿大三个月,快满周岁了,也还不会走路,爬起来也不如昀哥儿利落,却每每被昀哥儿追的仓惶不已,不为其他,昀哥儿不知什么时候添了个小毛病,特别爱啃人脚丫子,大人的没有机会给他啃,每天陪着他的康和就成了他的追逐对象,每每追着康和,一不留神被他追上,就直奔康和的小脚丫去了。
看着守在榻下的王氏和蒸雪,邱晨摇摇头,上前将昀哥儿抱起来,点着他的额头笑道:"你个小坏蛋,又欺负康和了!"
昀哥儿还没怎样,王氏立刻曲膝道:"夫人,哥儿没欺负,就是玩儿呢!"
昀哥儿看到自家娘亲,暂时把康和的小脚丫儿抛开去,搂着邱晨的脖子,咯咯地笑着,因为长牙,小家伙儿的口水分泌特别旺盛,一咧嘴,一串晶莹的口水落了下来。邱晨连忙抽了帕子给他擦了,亲了亲小东西的鼻尖儿,这才正了颜色,回头对王氏道:"你也小心的太过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