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两天时间,唐氏仿佛瘦了许多,面色惨白眼底浓浓的淤青,眼神里黯淡无光,走路的步子也是虚浮着没有半点力气。
这么晚出去,她要去做什么?不会是要去找老太君道出假装有孕的消息吧?蓉卿狐疑的在和她对面坐下,待平如上了茶退了出去,唐氏语声无力的问道:“五弟妹,你找我有事?”
“四嫂。”蓉卿凝眉看着她,开门见山的问道,“二嫂是不是和你说了什么话?”
唐氏一怔,随即了然,点了点头道:“是!二嫂告诉我,闵婕妤闵氏还活着!”她话一说完,眼泪就落了下来,如断了线的珠子般砸在桌面上,无声无息带着一股令人窒息的痛,“我……五弟妹,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果然是荣二奶奶说的,蓉卿心疼的握着她的手,很理解她此刻的心情:“您别胡思乱想,她已经出家了,和四哥的那篇早就翻过去了,不会再成为你们之间的障碍。”
“不是,不是。”唐氏摇着头,捂着脸道,“她永远都是我们之间的障碍,永远都是。”话落她低声哭了起来,过了许久她红肿着眼睛抬头看着蓉卿,语声飘忽,“在嫁给四爷前,我像所有女子那样有过美好的幻想,夫妻恩爱举案齐眉……可是我却得知了她的存在,你知道吗,当时我还曾侥幸的去想,她毕竟身份不同,即便有情总也抵不过天长日久的消磨,可是我想错了。从她死后,四爷就消沉了下去,对我也愈加的冷漠,我就是知道,我敌不过她,抵不过一个死人留给他的美好。”
“五弟妹,我是活人,活生生的人,我也有感情有思想有冷暖酸楚,我受不了了,受不了了!”她崩溃的捂住脸趴在桌上,无声的压抑的哭着,“四爷这两天都没有回来,我知道他去找她了……他许久不曾笑过了,可是昨天他出门,我竟然看见他嘴角漾着笑意……那样的笑,他连施舍都不曾给过我。”
蓉卿心头也是酸酸的,她想到自己曾经接过的一个案子,她去见当事人时,对方很平静,平静的用一种近乎冷漠的声音告诉她,他要离婚,净身出户,情愿什么都不要,只要他的妻子能和他离婚。
她当时只觉得奇怪,带着他的离婚协议去见她妻子时,妻子笑着说她等这一天已经等很久了,她也早想过要离婚,可就是不甘心,想着再多给他一点温情,再多给他一点关怀,时间长了便是石头也能捂热的,却不曾想这一等就是七年,七年后他依旧毫不留恋的转身离开。
蓉卿参观了他们的家,两个房间,两张床,夫妻二人分房六年,每张床上都是摆着一个枕头,一黑一粉仿若两个世界,妻子笑着道,这七年是一个噩梦,她身上未伤可心头却被他伤的支离破碎。
有时候,最伤人的不是拳头,而是冷漠,有时候最痛的不是滴血的伤口,而是看不见的心碎。
蓉卿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唐氏的绝望和无奈她理解,却不能深刻的体会那种痛,所以所有劝慰的话,就显得惨白无力,她只有陪着唐氏哭,哭了许久她走过去,抱着唐氏轻声道:“四嫂,在生活中,我们女子当以家庭,夫君,子嗣为重,可是我们却也不能忘了,在这些之前,最重要的是我们自己。”
哭声中,唐氏抬起头来不解的看着蓉卿,蓉卿微笑着坐在她身边,轻声道:“想要让别人看重你,最重要的是先要看重自己,如果连你都不爱自己,别人为什么要来爱你呢。”
唐氏从来不曾听闻过这样的话,她学的三纲五常,学的女戒女训,读的是女论语,无论是谁告诉她的,都是以夫为天,她所见过的女子,包括她的母亲亦是如此,即便是心里再不痛快,也从不来不在面上显露,更不敢去和父亲拌嘴……
“你……”她不理解,“你和五弟,是什么样的。”
蓉卿歪着头,想了想道:“平等吧,我体现我的价值,让他欣赏我依赖我,心底里离不开我,那我就是成功的。而他呢,体现他的价值,让我喜欢他依赖他,离不开他……”
唐氏收了眼泪,喃喃的问道:“体现价值?可是……我无论怎么做,做的好不好,他都看不见。”眼眶又红了。
“不是给他看的。”蓉卿拿帕子给她擦眼泪,“你是为自己活着的,如果你出色了,做的足够好了,不但他,别人也能看得见!”
唐氏若有所思,转头看着蓉卿,握着她的手道:“那个闵婕妤,你有没有见过?”
蓉卿不期待她立刻从闵氏的阴影中走出来,摇头道:“没有。”唐氏垂目看着绞在一起的手指,失魂落魄的道,“我也没有见过,不过我却在四爷的房里看见过她的画,她喜欢画书签,一张张或兰花,或荷莲,素馨淡雅……还有她的画像,她很美,是那种如风拂柳般羸弱的美,我只看过一眼就对她印象深刻,我……”她看看自己,摇摇头道,“我什么都不会,什么都不懂,我比不上她。”
是一种浓浓的自卑。
“各花入各眼,四哥也不是以貌取人的人。”蓉卿微笑着道,“再说,四嫂也很美,第一次见到你时,就觉得你令我眼前一亮呢。”
唐氏被她夸红了脸,心情好了一些,蓉卿又道:“别胡思乱想,你一个人在这里哭,四哥可能都不知你心里正难受,你又何必折磨自己呢。”一顿又道,“再说,你现在可是有”身孕“的人呢,若你伤了身子可怎么是好。”
唐氏一怔,颓废的道:“我……我不想再装了。”她看着蓉卿满眼的无力,“他根本不赞同我这样做,如今,他的心不在家中,我做这些一点用都没有。”她愧疚的道,“对不起让你的心思白费了。”
“我的心白费不白费都没有关系,重要的还是你自己。”蓉卿她道,“您不能听见这事儿,就自己给自己画地为牢,你也知道闵氏和四哥是不可能的,你该放宽了心,若你对四哥还存有希翼,就不该放弃,如果没有……”她叹了口气,“你按照自己的意愿生活,为着自己开心就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