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许久不曾有人叫起的名字男子显然一愣,似是想到什么一般,脸上那棱角分明的脸庞稍显柔和了一些,但也只是一些而已。
“怎么这么晚了还没睡。”一边扶着她到床边,一边自行动手脱掉脚下的长靴。
“我在等你。”她道。静了半晌,只有彼此的呼吸声异常明显。
曲卿臣停下手中的动作,抬起头看向她,等着她未完的话,但眉头明显又凝了一下。
宁芷见他这般,到口的质问反而说不出来了,只是瞟见梳妆桌上青铜镜中的自己,脸色惨白,眼中无神,一张脸因为哭得久了,都有些变了形。整个人哪有什么神采可言,再看看对面的男子,如斧凿般俊逸的五官,眼中更是透着睥睨天下的霸气,但却被儒雅洒脱的气质掩在下面,一袭金纹紫衫,一柄青龙白虎剑,更是衬托着其不凡的气度,怪不得,怪不得……说出来,都没有人信她是曲卿臣的妻子。
想到这,宁芷突然伸手扯过他的衣,在曲卿臣略带诧异的目光下,脱去自己的衣裳。
她一件一件,缓慢地脱着,在烛火摇曳下,她那双魅惑的眼,一动不动地紧盯着他……
曲卿臣从来都不曾觉得宁芷是美的,最多能用清丽来形容罢了,只是当一张清丽的脸见得久了,也越发觉得无趣了起来。
可是此时此刻,那双眼竟充满了无言的魅惑,他眉头微蹙,许是见惯了那些朱钗环绕的艳丽女子,倒是也有些想念这样朴素的一张脸来。
“啊——”宁芷的手被人按住,整个人被打横抱了起来。双脚腾空,一阵眩晕之后便落入了床榻之上。感受着面前男子炙热的气息,宁芷不禁脸颊通红,就连那如凝脂般的肌肤也泛上了点点绯红色的瑰丽。
“在想什么?”曲卿臣不高兴地锢住她的头,眼前的女子,媚眼如丝,熟悉却又不熟悉。
“没。”宁芷愣了下,看着面前的男子,被绾起的长发四散开来,原本刚毅的气息多了一抹邪魅与洒脱。那双好看的眼,睥睨之气更浓了些许。
她伸出手,从那熟悉的眉眼一路摩挲而下,挺翘的鼻梁,紧抿的唇,眉如墨画,面如桃瓣,喜怒不行于色。曲卿臣对于她的不够专心似是有些不满,双手扳过她的脸,一低头触碰到了那张唇。很久不曾触碰的唇。
“啊——”的一声划破长空,只有满室的旖旎在东庆这边土地上不断上演……
一夜春光后,曲卿臣看了一眼一旁熟睡的女子,并未躺在床上歇息而是假寐半晌,随即起身,重新穿上黑色长靴和紫衫外袍,踏着月色洒下的清辉走了出去……
清晨,阳光透过窗棂射了进来,宁芷缓缓地睁开眼,许是很久不曾睡这般沉了,刚睁开眼有些不能适应屋外的阳光,手不禁挡在眼前,眯着眼,回想着昨夜的一切,似是想到什么急忙伸手探向一旁,冰凉的,没有丝毫余温,眼中不禁有些咸涩。
还记得从前,曲卿臣总是喜欢亲吻下她的额头再出门,那个时候他们的生活是贫苦的,但却也是温馨的。
想到这,她内心的那种荒芜感无法用任何语言来形容,只觉得浑身都是冰凉的,从头到脚。再想到昨夜,她生平第一次那般主动示好勾引,不知是不是会让他觉得自己轻浮,而他在跟她那样一夜之后,却是消无声息不含一丝一毫的暖意就走了。下次再回来是不是又是一周?或者是一个月?
宁芷的心猛地一疼,整个人蜷缩起来,她想要找到他,想要找到他到底还爱不爱她?他们七年的情分为何如今会走到这样一步?相见两无言。还不如陌生人来得知心,一定是哪个地方出了问题,一定是的,她要找到那个问题,这样他们之间就会好了。
于是她急忙披了一件单衣就走了出去,在门口碰到一早起来侍候的翠侬。
“看到将军没?”
翠侬看着神色仓皇的宁芷摇了摇头。
她踉跄了一下,急步走了出去,一路上见到人就问,弄得整个将军府都沸沸扬扬的,以为将军跟将军夫人出了什么事儿,一大早就见到夫人跟疯了一般地在寻找着将军。
校军场上,将领们呼喝的声音不断传来。
“左翼,呈包围式退散——”
“右翼,跟上,伏地前进——”
“中锋,苏毅打头阵,庞巍跟进——”
只听校军场上,那模拟作战的号角声异常嘹亮。
站在高台上的曲卿臣眉头紧锁着,神色严肃地注视着场上阵型的每一次转换。并适时地在图纸上涂画着什么……
“将军——”呈镜走上前来,躬身道。
正在图纸上画了一个圈儿的曲卿臣面色不郁地抬起头,那眼神直叫前来禀报的呈镜头皮发麻,心下埋怨道,仁语姑娘,你这不是把我往火坑里推吗,素来都知将军在模拟演练时最恨打扰……
呈镜一边在心中措着词,一边给自己鼓着劲儿,只是临到曲卿臣面前,到嘴的话又不禁吞回去大半,直到心底浮现起儿子九岁得病那年,夫人在大雨天里撑着油纸伞亲自送来的那十两银子,才又咬了咬牙,道:“禀报将军,夫人不知出了什么事,正满院发疯一般地寻您呢,仁语姑娘正等在外面,让我进来向将军通报一下,希望……希望将军您能回去看看……”
静,死一般的静,半晌,一道沉郁中略带不快的声音传来,“不是说过在操练的时候没什么特殊事不要来打扰吗?”
“属下知错……但夫人似乎很着急……”
眉头锁得更严重了,“行了,我知道了,下去吧。”袖子一挥,带着不可抗拒的威严。
“是。属下遵命。”说着叹了口气,忙退了出去。
曲卿臣站在一旁,握着笔的手紧了紧,似是想到什么,沾了墨迹的笔尖在纸上停留太久,生生成了一块黑乌乌的印记,原本勾勾画画的图纸乌了大半……
而一直等在外面的仁语始终未等到曲卿臣的哪怕只言片语,紧了紧袖衫里的手,深深呼了口气,顺着原路往回走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