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芷,过来——”曲卿臣声音微沉,眉头紧锁,脸上带着明显的不快。
云行歌不禁诧异,素闻曲卿臣喜怒不形于色,就连晋国十万雄兵当前,眉头都不皱一下。今日这是怎么了,那怒意竟连他都感觉到了,是因为面前的这个女子吗?
云行歌的目光在宁芷身上停留半晌。若是因为她,倒是值得的。
“不知这位姑娘跟曲将军是什么关系?”那抹诧异很快便被他收好,嘴角依旧挂着他惯有的浅笑,淡淡问道。
“此女乃是我的妾氏。不知礼数了些,是在下没有管教好,还望殿下莫怪。”
“卿臣,这不是你的错,姐姐一向心高气傲了些,这也是难免的,再说若论错,也是为妻我的不是,没打理将军府这些琐碎的事,让殿下见笑了。”
曲卿臣仍是动也不动地盯着宁芷。见她没有丝毫动作,神色更是沉了三分。
“过来——”他重复道。这一次,声音更低了些。
宁芷也盯着他,但就是不肯动一步。她说过,从那一天起,这个男人从今往后与她再无干系,他再有权势又怎样,她由正妻不还是被他贬成了妾。
是妾,地位低贱的妾。
而嬴流月呢,这个女人,这个抢了别人丈夫的女人还总是一副恬不知耻的样子一口一个姐姐。
她心底深处会认她做姐姐?
当真是天下最大的笑闻。
“那日我便说了,从今以后与你再无关系,你不是说我与男人厮混两天两夜吗,那今日便休了我吧。正好有九殿下作证,从此以后,我宁芷就是跟一百个一千个野男人厮混也跟你决无半点关系。”
“你……”曲卿臣手握成拳,抬起的手带着雷利的风声刮过。只听砰的一声,远处的一棵树便掉了一根巨大的树枝。
宁芷心里一惊,说实话这样的曲卿臣她也是不曾见过的。
“我之前还在想这样美好的女子当是哪位幸运的人能够得到,原来是曲将军,这也难怪,将军乃是人中龙凤,配得女子自是不凡的,只是行歌心中有一事不明……”说到这儿,男子顿了一下。
“殿下但说无妨。”
“这般美好的女子,将军为何要贬为妾氏呢?若是行歌得到,必定珍之重之,守其一生。咳咳……咳咳……怎会……舍得让其去做妾,这不是辱没了她……咳咳咳咳……”一阵风刮来,云行歌那好听醇厚,又伴着剧烈咳嗽的声音渐渐消失在风中,但对于旁人来说,却是平地一声惊雷。
“不知殿下这番话是什么意思?”曲卿臣面色紧绷,剑眉微挑,整个人的眼神锐利如刀。直直地盯着云行歌。
“没什么意思,只是说下心中的感慨而已,将军勿要将云泥混淆了才是。”
一旁的嬴流月眼中闪过明显的不快,那娇艳如花的脸强忍着怒意。
她掀起嘴角,讪笑道:“殿下这话真是直扫流月的面子啊,家父在朝官拜右相,乃是一朝之首。流月乃是嫡长女,自幼便受到严肃管教。从小就学习琴棋书画、女红刺绣更是精通得很,而品行,容貌也自认为不差什么。不知殿下怎就觉得我是泥,而她是云呢?莫不是殿下跟姐姐有什么瓜葛,呀,你看流月真是的,这话莫要当了真,说笑而已,说笑而已。”
然而她这番话,却是清清楚楚,一字不漏地传进了对面男子的耳里。
只见曲卿臣大步踏前,一手拉过宁芷。
“跟我回去。”
“放手。”宁芷冷冷的眼神刺着他的心,那一刻,他竟不自觉地放开了手。
但曲卿臣毕竟是曲卿臣,四宇之内望而生畏,论功绩,论心性皆属一二的人物。
不稍半刻,他的面色便已恢复如初,上前两步,低下头,在宁芷耳边小声说了些什么,随即便见宁芷浑身一震,眼露惊讶地看着他。
“跟我回去。”男子低沉粗嘎的声音再次响起。
然而话还未落,云行歌便走上前,拦在二人之间。
曲卿臣那柄宝剑也悄无声息地出了鞘,“这是曲某人的家里事,九皇子还请自重。”
“行歌素闻曲将军战场杀敌之神勇,一把碧玉箫震慑敌人于十里之外的传奇事迹,今日得见,果然不凡,只是,对一名弱女子强行而为,莫不是有些损了将军的盖世威严。咳咳……咳咳……”云行歌说完咳得越发严重了,似是随时都可能倒下一般。
“殿下身子这般不好,还是赶紧回琼华宫修养才是,至于曲某的妾室如何,就不关殿下的事了。”
“就是啊,姐姐怎么说也是我们府里的人,殿下莫要胳膊肘伸得太长了才是。”嬴流月在一旁帮衬道。
见他们你一句我一句互不相让,从刚刚那消息所带来的震惊中才缓过神来的宁芷突然冷喝道:“够了。我随你走便是。”宁芷看着曲卿臣,声音如同来自冰山之北。说完她转过身,感激地向云行歌一鞠,长长的睫毛微垂,扫了一眼云行歌。
答应你的事我定当做到。
我等着你。
一切尽在不言之中。虽都没有言明,但无形的话语在两人之间流淌。有些时候有些东西,是胜过言语的,而且是千倍万倍……
“麝月,燃竹。去把棋局收拾了,咱们即刻便走。”
“是,主子。”
说完云行歌又转过身,对着曲卿臣和宁芷道:“告辞曲将军,告辞姑娘。行歌先回去了,咳咳……”这告辞之声依然温温和和,但就唯独没有提及那嬴流月。
嬴流月的手在衣袖下紧握成拳,心中暗自发狠,云行歌还有宁芷你们给我等着瞧。我堂堂权相之女可不是吃素的。
“我看殿下跟姐姐似是相识,莫不是今日是特意约在这里?”说着向四周忘了去,“这地方倒也真是山清水秀,意蕴极好。殿下跟姐姐果然好情趣。”
本已转身的云行歌停住了脚步,一声不冷不淡的声音从其口中翩然溢出,“无端非议皇族,在我庆国是要处以极刑的。夫人是聪明人,不要做那糊涂事,还望口中留德,不要无中生有,妄自菲薄才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