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里一酸,扬起下颌亲了亲他的眼:“芙蓉花开的时候,我必是回来了。”
萧戎轻“嗯”一声,不再说话。孟卿云懒在他怀里,枕着他的心跳,只因一句赏芙蓉,内心便缱绻起来。
不知不觉中入睡,待到醒来,天色微亮。身侧是暖的,一偏头,他面朝着她,睡容如婴孩。
她胸口泛起一阵阵抑制不住的温柔,多想每日睁开眼,他都在身边。
轻手轻脚地起身,穿戴好衣裳,身后响动,回过头,他已经半靠着坐起来。明明是将醒,可眼中清明,不见丝毫混沌。
“今日便走了么?”嗓音透着初醒的哑,黑瞳映着她的容发,仿若有光。
孟卿云颔首:“早些走便能早些回来。”
他低下头:“你不许再见江家的女儿,到别庄好好休养,过几日我去看你。”
她一愣,片刻笑道:“好。”
他莫名有了些羞恼,瞪她一眼:“说到做到,若是再与江什么揪扯不清,你瞧我会不会手软!”
知道他是动怒了,孟卿云忙连声应答:“知道了,我已与她说清楚,今后不会再有来往了。”忍不住一笑,“她是个女子,你吃哪门子干醋呢。”
萧戎一顿,竟破天荒地避开她的眼,有些狼狈:“你记住便是了,等你伤好了……我送你样东西。”
“是什么?”她在他身侧坐下,凤眼流光氤氲。
萧戎不答:“到时候就知道了。”
她一笑:“那好。”在他脸颊留下一吻,“到时候我也有东西送你。”
“是什么?”
“到时候就知道了。”她有样学样,萧戎着恼,捧住她的脸咬住鼻尖。闹了一会儿,郭济来伺候起身,她方走了。
苏历在院子里等了她一夜,直到孟卿云推门而入才松懈下来。她有些自责,叫住婢女去给他煮了碗姜汤,随后道:“你喝了去睡一会儿,等休息好了,收拾东西,去医馆把人接上。”
“咱们要去哪儿?”苏历眼睛一亮,显然也被孟府折磨得不轻。
孟卿云一笑:“孟家在随州城外有处别庄,去那儿住上几天。”
苏历欢喜得差点跳起来,喝了姜汤也不休息,麻利地收拾好行李,先到医馆把大夫接上,又备至了足够的药草,才折回孟府接孟卿云。她先将事情都安顿好,请安的时候向孟昭元说了离家的事,孟昭元只以为她又是去给萧戎办什么事,没多问,直接打发她走了。
周氏那边仅派人去说一声,她与苏历、大夫陈勤一路出了长安城。
陈勤本是前朝太医院提点,因犯了宫规被判斩首,是孟卿云救下了他。当时只想着在太医院留颗棋子,没想到他执意辞官归隐于市,仍以孟卿云为恩主。他年纪大,受不得多少颠簸,又不便露宿野外,所以当傍晚到达随州后,孟卿云一行便在此歇下。
寻了间客栈住宿打尖,饭后陈勤到后厨去煎药,孟卿云回屋里给萧戎写信。药好了之后,陈勤亲自送过来让她服下,又仔细在她伤口抹了膏药,苦香冰凉,她便有了点睡意。
当初她辞官欲走,萧戎在她身边放了几个人,后来无事了,便被她谴了回去。冷萧自叶庄回来后,她愈发着紧要培养些得力的人,于是也把人支使去做事。此番到随州,只有两个暗卫暗中保护。让其中一人将信送回去,另一人派给陈勤,给他跑腿做事。
陈勤自知己身状况,欣然接受,嘱咐她几句,带上门回房。
她熄了蜡烛,躺到床上,手攥着脖颈的玉坠,阖目睡去。翌日一早,出了随州城,去往孟府别庄。
因为来得突然,并没有事先派人说一声,是以到的时候,大门紧闭,无人相迎。苏历上前去叩门,过了好半会儿才打开。
来人是个须发皆白的老翁,双目浑浊,缩在门后将苏历来回看了几遍,疑惑道:“小哥是……”
苏历侧身让出身后的马车,从怀里掏出孟府的牌子给他:“我们是从长安孟府来,车上的是公子。”
老翁一惊:“是公子?!”仔细确认牌子无误,忙大开门让他们进去。
孟卿云下了马车,老翁在她身边亦步亦趋,晓得这是朝中大官,小心问:“公子来得突然,老奴没收到话……”
陈勤抱着药箱笑道:“公子来别庄养病,并无它意,老叟不必惶然。”老翁这才放下一颗心。
好在房间都是常常清扫,还算干净。孟卿云给苏历、陈勤分了住处,一转头,别庄的下人都被老翁叫来了。
这地方孟家人几年都来不了一次,所以只有两家人看守。一户是老翁及其妻杜李氏、子杜磨、媳杜方氏,另一户是孟家的家奴,名唤春娘的和她的女儿喜儿。孟卿云一一见过,赏了些东西,他们就欢欢喜喜地退下了。只是那老翁的媳妇不知怎的眼睛红通通,看着是极爽快的一个人儿,偏生从头到尾都没敢完全抬起来头过。
别庄位于随州城郊,出了门再走几里就是一村人家,人烟并不稀少。山清水秀,还有良田稻种,白日可见牛马来回,农夫耕作,实在怡心。孟家也有良田,只是没有可用的男人耕种,便都租给了村人,靠收佣金亦足够。
用过午膳,孟卿云领着苏历出去散步,顺着山脉往上,竟在半山腰发现一个湖泊。湖水袅袅冒着热气,触手温热,硫磺的味道让她心喜:“是温泉!”
苏历蹲下,用手撩了撩,笑道:“这东西入药有奇效,可惜苏苏不在,否则……”
孟卿云道:“日后她与师兄回来了,再带着来不就是了么。”
苏历闻言欣喜,孟卿云起身拍拍手:“我们回去吧。”
刚进门就看到老翁的儿子正准备出去,见他们回来立时松了口气:“公子、苏小哥,幸好你们平安回来了。”
苏历不解:“我陪公子随意走了走,怎地了?”
杜磨也不隐瞒,将门关上,插上门栓,道:“几个月前有一伙山贼来了随州,就藏在咱们后头那座山上,夜里都没有人家敢出门。白天虽然安全些,却还是小心为好。”
“山贼?”孟卿云一顿,“官府没有派人去剿吗?”
“派了,”他苦笑,“人不多,就是打劫些进山的商旅,也不伤人性命。两三个月前太守大人亲自领兵进山剿匪,可惜无功而返,又见他们没什么危害,就不管了。”
“那你们还怕什么?”苏历问。
他张口欲说,最后化成一抹无奈的苦笑,摇摇头,没再继续。孟卿云凤眼微挑,止住苏历的追问。
山中无事,晚上睡得早,她半夜醒来,无论如何都睡不着了。
不多时,细细弱弱、呜呜咽咽的女声从远处飘来,像在哭,听得人心烦。她翻了几次身,见还没有停歇的趋势,这才下床披了件衣裳出门。夜里风大,温度又低,幸是她有内力护身,穿得少也不觉冷。
天空没有一颗星子,就只有月亮挂在上面。月色比长安亮很多,她却觉得不够圆,总之千百般不满意。(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