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才知道原来此苏叔叔竟然是苏铭的叔叔,F公司的董事长。我在友谊与爱情中间权衡了一秒钟后,饱含歉意地回头对许佑安说:“那实在是不好意思啊……”
这时候赵岚女士不乐意了,她尖利的声音迫使我将没说完的话咽回肚子里去。她对我爸怒吼道:“怎么好意思让董事长请咱们吃饭,改天咱们请他,今天佑安好不容易来家里,饭菜都定了,我哪都不去。”
我妈这招比较狠,她豪言一出,将在场除她之外的三个人纷纷陷入两难境地。许佑安走过去安慰我妈道,“阿姨,怪我来之前没跟您和叔叔打声招呼,我改天再来拜访吧。”许佑安说的有理有据,我深深地赞同他的观点,于是点了点头。
可惜我妈不这么想,赵岚女士不依不饶地顺势捉住许佑安的胳膊,生怕一眨眼他就跑了似的。“不行不行,晚饭都订好了,你说什么也不能走。”
我看眼下的情势,只好求助地望向我爸。虽然我认为还是苏铭的叔叔比较要紧,但是在如此不可调和的矛盾面前,总是要有一方妥协的,并且我认为这一方一定是我爸。
没想到,我爸也很坚持。
“做人要顾全大局,人家肯请咱们吃饭,是给咱们面子。你懂事点。”我想,我爸已经将究竟和谁来吃这一顿饭的问题上升到了做人的层面上,如果赵岚女士再不答应的话,恐怕我爸就要搬出做人的大道理来了,那绝对是我所不乐见的,因为这直接影响到我晚上是否能顺利地将自己的肚子填饱,于是匆忙答腔道,“妈,就是啊,我好歹也在F公司实习了一个多月,人家可是董事长,日理万机的。许佑安什么时候来不行啊。”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一席话起到了火上浇油的效果,我妈松开抓着许佑安的手冲到我面前,一副要跟我决一死战的悲壮表情说:“董事长怎么了,就是国家主席叫我去我都不去!你分不清谁轻谁重啊?你懂不懂!死丫头。”
我有点不明白,不就是一顿饭的事,为什么要引得我家二老这般小题大做,连国家主席都搬出来了,我就不信国家主席来了我妈能真像她说的那么淡定。我偷偷瞥了一眼许佑安,他一米八多的大个子站在我妈身边去也不是,留也不是,表情有点僵硬。我想,还是应该先解决眼下实际的问题。
我说:“要不咱们扔钢镚决定吧。正面在家吃,背面出去吃。”我正为自己的提议洋洋自得的时候,赵岚女士愤怒了,她越过我,扑到被我随手放到沙发上的双肩背上,我还以为她要劫走我爸的书包做人质要挟他,赵岚女士却从书包里掏出了我爸的手机,一边翻看手机一边振振有词地说道,“你不好意思推,我给你推,我就不相信,天塌下来他还非请这顿饭不可了。我就说毕然她姥姥住院了去不了,怎么了?”
在这一刻,我被强大的遗传基因震惊了,原来我妈也是动不动就搬出我姥姥挡拆的。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老鼠的孩子会打洞。
不知道是不是更年期的女性肝火大都很旺,区区一件小事硬是要变得白热化,我爸有点忍无可忍地走到她面前,碍于许佑安还在场,于是耐着性子劝慰道,“你听我话,今天先和小苏吃个饭……”我妈似乎有那么一瞬间晃神,于是手里的手机也顺利被我爸就势拿下。我认清了这是我妈最脆弱的时刻,于是偷偷挪到许佑安身边,用手肘轻轻捅了他一下,又给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应当赶紧脱身。许佑安完全领会了我的意思,确切地说,我有理由相信许佑安大有拔腿就走的势头只是一直找不准时机。
他走过去对我妈说:“阿姨,我突然想起来,晚上我也有点事,不打扰您和叔叔了,那我先走了。”说着又对我爸点了点头,生怕我妈反应过来将他拉住似的,一个大步跨到门口。纵然我妈心中千般万般地不舍,也只能望着许佑安远去的背影叹一声大势已去了。
许佑安走后我妈表现得比较木讷,当然,我绝对不会蠢到以为我妈已经妥协。我知道她只是在酝酿情绪,在这样一个节骨眼上,我只能摆出一副奴才相宽慰她。我说:“妈,没事,过两天我让许佑安再来。您要真那么喜欢他,认他当干儿子都行!”
赵岚女士总算开口了,显得很冷静,掷地有声的。“我这还不是为了你。”
我正琢磨着这事和我有多大关系的时候,很不幸地,我一直费心营造出来的祥和气氛被我爸一句话打破了。他终于成功地将赵岚女士这枚不定时炸弹引爆。
我爸说:“以后别再叫许佑安来了。”
赵岚女士说:“你今天晚上就是存心和我过不去是吧?”
我爸说:“咱们家不欢迎他。”
我也有点纳罕,忍不住插了句嘴:“爸,许佑安招您啦?”
我爸答:“少来往的好。”
赵岚女士不依不饶,“所以说,你刚才就是成心!”
我爸说:“小苏确实约咱们吃饭来的。”
赵岚女士说:“就算许佑安走了,我今天也哪都不去!”
我爸又说:“嗯,在家吃吧,反正我当时就给推了。”
赵岚女士说:“所以说,你刚才就是成心!”
千万别以为赵岚女士词穷到又将刚刚的话重复了一遍。即便她是词穷,但是陡然抬高八度以及二百分贝的重复也和刚刚不是一个效果。我仿佛都能听见到自己的耳膜因为外界强大的震颤而碎裂的声音。
赵岚女士彻底被激怒了。她随手就将我爸的书包扫到地下,书包里的资料哗啦啦洒了一地,“你今天跟我说清楚,你到底是什么意思?”楼下住的李老师年事已高,我很担心我妈这一嗓子会给他吓得心脏病突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