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并不认为苏铭有什么认识前女友的理财师的必要,若要介绍的话,那也应该介绍许佑安说,“他是你现任正牌女友的好朋友。”
我偷偷地拽了一下苏铭的衣角,却还是没能阻止苏铭淡然地对韩蓉说:“也好。”
照理说,韩蓉和她的理财师是一拨的,我和苏铭才是一拨的。可眼前这个女人仿佛依旧沉浸在苏铭曾是她男朋友的情绪里不能自拔,顺理应当地坐回原来的座位上。这样就让我和苏铭比较难办。
我既不愿意挨着韩蓉坐,更不愿让苏铭挨着韩蓉坐。
这时候,身为一个尽职尽责的情敌,韩蓉开口了,“说来更巧,我的理财师和这位……对不起,你姓什么来的?”韩蓉询问地对我露出微笑。
我说:“毕。”
“哦对,这位毕小姐,听说他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关系好得不一般。”说着,就对我做出了请的手势,指向许佑安身边的空位。
我慌张地看了苏铭一眼,如果他能在这个时候看我一眼,就会知道我的目光是多么的饱含深情。我的眼神在呐喊,“苏铭,不要轻信这个坏女人的挑拨。”“我今天真的不知道会在这里碰见韩蓉。”“要不……咱还是撤吧……”
可惜,苏铭并没有看我,而是默默地坐到了韩蓉身边。
我的呐喊失效,垂头丧气走到许佑安身边坐下。然后发现,连许佑安也对我爱答不理。他没有转过头来看我一眼,或是打个招呼,而是聚精会神地看着菜单上面画的一盘沙拉。我趁着这个当口,拼命地组织语言。我要如何向许佑安表达,我来这里,只是为了捍卫三个好朋友的爱情,而我又要如何解释,我本来以为出现在他对面的会是林蔚。当然,我认为,虽然我有义务照顾许佑安的情绪,但我又不得不说,当务之急的还是苏铭的情绪。
不知面对如此混乱的场面,苏铭的心里,究竟作何感想。
许佑安终于心满意足地端详完那盘沙拉,无言地把菜单递给我,然后招手示意服务生点餐。
我心不在焉地翻了两页菜单,觉得没有什么胃口,这时候苏铭对服务生说,“要两份鱼排,土豆泥伴碟。”然后抬起头来询问我,“可以吗?”
我将菜单递还给服务生,以表达我的默许。
韩蓉也将菜单递过,说:“和他们一样。”
服务生拿着两份菜单,嘴角噙着笑离去。我想我能明白她笑意里的愉快心情。鱼排一向是西餐厅最不受欢迎的菜品,能够一下子卖出三份,下班买张彩票,就算中不了五百万,五百块也绝对稳赚了。
这时候韩蓉对着我们其中不知道谁说,“自从开始Keepfit,我就一直吃鱼排了。”
我说:“吃油炸食品也能Keepfit?”
韩蓉讪讪地,没说话。许佑安倒很维护他的金主,说“韩小姐已经很瘦了。”然后终于转头,上上下下将我打量了个遍,再然后,他选择了保持沉默。
这时候苏铭接话,“是啊,然然这样正好。”
一瞬间,我觉得自己变成了众矢之的。难道四个各怀心事的人凑在一起,就是为了争先恐后地讨论我的体重问题吗?
但不管怎么说,我终于能在苏铭的帮助下让许佑安吃一次瘪,亦不枉我硬着头皮坐在这里看苏铭和韩蓉多么郎才女貌。
这时候鱼排端上来,服务生一气将三盘放在桌子上,扭头走了。这样的行为很有悖职业道德,但看在她今晚一过说不定会摇身一变成为百万富翁的份上,我就没说什么。苏铭端过一盘放到我面前,替我挪开原本的餐盘,又端了一盘鱼排递给韩蓉,最后才是自己。
我抬起头来,对苏铭笑了笑。我看的是苏铭,但也能感觉到我的右前方四十五度角方位传来一道凌厉的光。有句话怎么说来的,如果眼神能杀死人的话,估计我已经死了八百次了。
苏铭拿过一瓶番茄酱,拧开盖子,倒着举到我的盘子上方,轻轻拍打平底,我想他是要为我挤些番茄酱。可是与此同时,许佑安突然伸出一只手指,将瓶口抬起来,然后转头问我,“然然,不是嫌这个牌子的番茄酱太酸吗?”
我张口结舌。许佑安,就算你不给我面子,你也给苏铭点面子好不好。
韩蓉终于抓住了适当的时机,轻轻覆着苏铭的手,将番茄酱放到桌子上,说:“许佑安都认识毕小姐十几年了,对于毕小姐的脾气秉性,肯定更了解一些。”
苏铭的眼光在我脸上定格两秒,然后他释然一笑,将番茄酱的盖子拧紧,缓缓说,“原来是这样啊。”
其实我真的没有那么娇惯,我确实觉得这个牌子的番茄酱很酸,可是我并不记得我和许佑安在任何情况下讨论过这种番茄酱酸甜程度的问题。毕竟他离开的时候我才十五岁,那时都不一定尝过番茄酱的味道。
然后苏铭和许佑安就在韩蓉的介绍下,有一搭无一搭地聊起了工作上的事情。苏铭率先礼貌性地询问了一下许佑安的工作,当得知二人均有在英国留学的经历后,便开始从英国股市的大坏境一路聊到英国的二手车市场和彼国高昂的车险。韩蓉作为一个留美人士,虽然并不能完全融洽地契合到他们的对话当中,但基于留学生涯的共通性与她愈挫愈勇的优秀品质,还是顺利地将我排挤在他们的谈话之外。
尽管我的思绪时常游离在他们对话内容的边缘,但还是隐约感觉到,在苏铭和许佑安相聊甚欢的表象下面,实则暗涌着波诡云谲的气氛。(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