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耀灵的话很少,大多数时候,他佯装的高冷疏离是很有用的,鲜少有人还会靠近他,因而他一开口,徐长云就眨巴了几下眼睛,眼底绽放着光彩。
徐长云大方的笑道:“哎呀,你说话好好听!之前不怎么开口,我还以为你不爱说话呢。看来你就是那种看着不好相处,实际上很好相处的人咯!”
这一点,宁清也是赞同的。
钟耀灵就是披着冷漠皮,其实是软绵绵!
钟耀灵被徐长云打趣之后,只回了一个淡淡的微笑,神情依旧矜贵高冷,他柔软温和的内心,也并非是任何人都能够触碰到的。
徐长云不清楚钟耀灵的真实性情,也并没有再继续说笑下去,三人顺着甬道朝后院的一处园子走去,时值隆冬,唯一可欣赏的,便是有傲骨寒霜之称的梅花了。
荣宁侯府中的梅林并不大,至少肯定不如宫中的梅林海,放眼望去,茫茫然都是各色梅花,几株老梅靠墙栽着,一半枝丫伸出了粉墙,露出数枝红梅,人从外边远远看着,颇有几分一枝红杏出墙来的意境。
徐长云走在宁清的身边,一双眼珠子滴溜溜的转着,时不时瞟钟耀灵一眼,眼底满是惊艳之色。
几人顺着月亮门进了园子,整株老梅就映入眼帘,枝干古朴,红梅似血,被周围的白雪映衬着越发艳丽。梅树错落有致的散落在园子中,一处地势颇高,利于赏景的地方搭建了一座亭子,上面摆放着大理石桌椅,因为寒冬冷月的,因而石凳上铺着一块绣花褥子,供人休憩所用。
亭子四面挂着竹帘,并不能彻底挡住风雪,只是半垂着的竹帘更添几分意境。
徐长云站在亭子中间,环目四顾,对宁清笑道:“你家这处园子还算不错。梅竹松兰,竟然都齐全了,这是想弄一个四君子出来?”
宁清指着花圃中间立着的一块奇石,奇石上面有古篆雕刻的两个字,填了青蓝色的颜料,淡雅明丽:“这处园子原先的主人题字晓园,我爹娘当初也没有更改,不过如今看来叫做四君子也好。”
这处园子,其实也有别的植物用以点缀,不过以梅竹松兰为主,因而放眼望去便是四君子的主题了。
每一样都有好几个不同的品种,这样一来,一年四季都是可以在此赏景,只不过园子不大,不适应大规模招待客人,三五至交好友倒是可以在此煮茶、弹琴、说笑。
天气寒冷,宁清吩咐跟随在身后的丫鬟取了红泥小火炉和一应茶具来,打算在此煮茶清谈片刻。丫鬟仆人们早有准备,立即手脚麻利的给取了红泥小火炉和红罗炭、茶壶、茶杯、茶叶、山泉水等物。
徐长云的茶艺不错,有心想在钟耀灵的面前施展一回,一面摆弄着茶具,一面和宁清说笑:“你既想改名,那我改日给你送一块匾额来?就挂在那月亮门上?”
宁清很不客气的应下了,还不忘挑剔匾额的模样:“好啊,记得让做匾额的师傅用古篆字体,好和那奇石上的字相映衬。”
她这般不客气,让徐长云不由得翻了个白眼,滋生出一股子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的郁闷感。
红罗炭是上好的木炭,不但无烟,火力也足,不多时一壶茶水就烧开了,徐长云敛容,肃然的开始炮制茶水,她的动作行云流水般,给人一种美的欣赏,不多时,香醇的茶香就顺着热气散发出来,弥漫在半空中。
茶汤深红若黑,倒在白瓷杯中格外的明显,徐长云先给钟耀灵献上一杯,笑着说道:“这是南诏国那边来的普洱熟茶,冬日里喝最是养胃,我和清清冬天都是喜欢喝这个的,你喜欢吗?”
徐长云看着钟耀灵的眼睛一直绽放着光芒,只可惜钟耀灵的目光却鲜少落在她的身上,哪怕四目相对时,徐长云也有一种他并没有在看自己的挫败感。
钟耀灵接过茶水,很客气的道谢着,随口吟道:“神清非澡雪,普洱誉仙家。这茶夏消暑,冬解寒,的确不错。”
说完神色郑重的品尝了茶水,再次肯定了徐长云的茶艺,他的肯定,让徐长云笑意越发开怀。
宁清也喝了一杯,不得不说,性情有些毛毛躁躁的徐长云,在茶道上却是静得下心,也很有天赋。分明同样的炮制过程,可偏偏她炮制出来的茶水要更好喝一些。或许只是一些细小的差距,就足以影响整个味道了。
“钟公子,不如我们来玩飞花令吧?”徐长云见钟耀灵随口说出一句诗来,立即来了兴趣,发起了提议。
钟耀灵摆明是不爱说话的性子,不找个合适的话题切入,今儿个就只能白白错过了。
飞花令是一种‘行酒令’的游戏,在士林、贵女之中十分流行,是属于雅令。玩法也很简单,设一个字为令字,众玩家根据这个令字开始说出相关的诗句,一轮下来,若是谁对不上,便是输了。
常言道,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作诗也会吟。有些文化底蕴的人,诗词储备量都是不少的。
钟耀灵近一年来在习文练武上很有长进,腹中记住的诗词更是不少,因而大方的同意了徐长云的提议。
宁则干脆利落的问道:“令字是什么?”
徐长云早有想法了,目光在杯中茶水一瞟,说道:“就以茶字为令吧。”
对此,钟耀灵和宁清都没有异议,于是徐长云便说道:“我先开始。寒灯新茗月同煎。浅瓯吹雪试新茶。”
说完之后,她的目光看向身边的钟耀灵,说明他是下家,需要立刻应对。
钟耀灵不疾不徐的说道:“草堂幽事许谁分,石鼎茶烟隔户闻。”
钟耀灵的下家便是宁清了,张口便道:“风流茶说合,洒是色媒人。”
话音刚落,钟耀灵和徐长云就一副不可言说的诡异表情看着她。
“这是……哪首诗?”钟耀灵有些艰难的提出异议来,他自忖读书不少,可这首诗却毫无印象。(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