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那只是一瞬间的冲动,很快就被眼底的寒意取代,吞噬。
迅速在手机上按了一连串的数字,有些事情,看来需要加快进行了。重新抬眼时,一抹冷笑徘徊在唇边,说不清地诡秘。
“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他抬起手,要往她额头摸去,却被她一手打掉。尹夏侬抬起头,看着那个一米八五高的男人,虽然帮她挡住了烈日,却依旧碍眼得很。
“我没事。”
“是吗?”他干脆在她身边坐下,也不再追问什么,只是单纯地坐着,陪着她。
尹夏侬有些莫名其妙,也不主动开口,心里却好奇到了极点。这男人,到底想干什么,奇奇怪怪的,不愧跟季泽洛是兄弟。
想起那个对她冷面相对的男人,想起之前那夜他受伤疼痛的目光,她倏地站起身,想要离开。
不管怎样,她都不应该跟季煜宸再见面,再有任何牵扯。就算她不在意绯闻,却不想他对自己有任何的误会。
一只手,迅速地抓住她,不让她离开。
“不要走。”这一次,他只是单纯地想要留住她,没有用力,没有蛊惑,轻得如风拂在手上。“你想知道我和季泽洛的关系吗?”
尹夏侬低头看着那只手,许久,久到风快要静止在那里,然后缓缓坐下。
他敛下深邃的眼眸,淡淡说道,“其实,我和他是同父异母的兄弟。”
这一点,是她很久前就已经猜到的,可不知为什么,听他亲口说出来,竟带着些哀伤和凄凉。他到底为什么要跟她说这些?
把内心的伤疤揭开给人看,很残忍,不是吗?
她轻柔地看向他,目光柔软得如同羽毛一般,生怕会一不小心伤到他。
我比他大两岁,我的母亲,叫林蓉,是季少华的第一任妻子。我从来没有见过她,听说是因为难产去世了。之后的第二年,季少华就娶了那个女人,然后便有了季泽洛。那个女人一直容不下我,曾经多次将我赶出家门,后来随着季泽洛一点点长大,她便逼着季少华将我送出国,一直不肯我回来。
那一年,我才七岁。
我一个人在美国待了二十年,你知道那种感觉吗?一个七岁的孩子,被所有的人遗弃,放逐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国家,自己活下去。
每月一万的生活费,他以为这样他就是一个合格的父亲了吗?季泽洛有的一切,我都没有,没有母亲,连父亲也没有,有些人有支离破碎的家庭,而我呢,连个栖身之地都找不到。
你知道吗,我刚到美国的时候,和乞丐没有任何区别,任人欺负,毫无还击之力。那时的我,除了恨,什么都做不到。
十八岁之后,我便没有再要过他们一分钱,现在我的一切,都是我自己获得的,与他们毫无关系。
尹夏侬什么也没有说,晶莹剔透的双眸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清浅的目光带着安抚。
原来,她一直以来都猜错了,错得那般离谱。他不是私生子,是季泽洛名正言顺的哥哥,是一直被流放在外不知名的儿子。
“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
这些不为人知的秘密,何苦要泄露出来呢?
他一挑眉,熟悉的口吻又冒了出来,“我刚好想说,你刚好在听,没有为什么。”
季煜宸。
她轻柔地瞥了他一眼,深入眼底。这个男人,一贯的冷漠骄傲,放纵着内心的狂妄,连流露了最深处的孤独也不自知。
有些人,习惯了掩饰,不接受同情,更不喜欢将心底的柔软暴露。
从这一点上来看,她和他,算得上是同一种人。
或许这一秒,他只是需要有个人在他身边,什么也不做。
当那些防备撕扯开时,他就如同一个无害的少年,坐在人群的角落里,优雅而感伤。曾几何时,他便是那个少年。
也不知过了多久,炙热的阳光散去,留下淡淡的余晖。他始终没有再开口,只是若有所思地望着远方,带着平静的哀伤。
尹夏侬看了一眼表,忙惊得站了起来。都已经六点多了,季泽洛应该已经回家了。季煜宸看到她这个样子,明白了七八分,幽黑的眼眸忽明忽暗,辨不出喜怒。“走吧,我送你。”
“不用了。”他每送她一次,便会发生些什么状况,若再被季泽洛看到,不知道又要生出什么枝节。
“那好,你路上小心点。”
很诧异他没有像上次一样将她拽上车,微微有些惊奇,浅浅一笑,转身朝相反的地方走去。不知为什么,之前的那种忐忑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淡淡的怅然。
或许,这就是惺惺相惜吧!
别墅内,他坐在餐桌前,阴沉的脸上带着明显的不耐,“张妈,她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
“没有。先生,这是你喜欢喝的汤,先尝尝吧,要是等夫人回来以后凉了就不好喝了。”
他也不反驳,端起汤碗,一饮而尽。她看着桌上的空碗,眼里泛出诡异的光芒。
“你先回去休息吧!”
“好的。”
她顺从地收拾了一下东西,再看了一眼季泽洛,然后悄悄离开。
季泽洛放下手中的筷子,无味地看了一眼桌上的饭菜,莫名地有些烦躁。似乎,已经很久没有和她一起吃过饭了。
现在,连人在哪里鬼混都不知道。
一时气闷,他有些气恼地站起身准备上楼,却在迈出几步以后惊觉自己身体有些异常。头沉沉的,晕晕的,连视线也开始模糊起来。
他一把抓住扶手,艰难地往上挪去。在这里,只有他一个人,说起来好像很安全,可若出了什么事,似乎都没有人能知道。
他异常精明的脑袋趁着仅存的理智飞速思考着,到底是谁?
他的饭菜,只有一人经手,而这个人,恰恰是他不会去动的人。
只是,为什么?
季泽洛耗尽身体最后一丝力气,终于到了房间门口,在打开门的那一刹那,所有的思绪理智都被抽离,无力地跌了下去,没有发现房间里的女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