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夏侬见到那张熟悉的脸后，神情一怔，却还是上了车。

他和她，似乎很久没见面了，从她搬回到季泽洛那里以后便再也没有过联系。

有些东西，即使你再不想承认，但事实摆在你面前时，除了接受，再也没有别的选择。

“这个是送个沫沫的礼物，我不方便直接送过去。”

顾铭倾的神情依旧是柔和的，却平添了一股忧愁，昏黄的灯光打在他的脸上，忽明忽灭，朦胧得，让人看不清楚。

尹夏侬从他手上接过，轻声说了句“谢谢。”

除此之外，她似乎找不到什么话说。曾经在纽约时，她还可以和他坦然地交谈，因为那时已经是无心冷清的人，没有什么好忌讳，没有什么可担心的。

现在，很多事情都不一样了。

她不希望顾铭倾再对她有什么念想，可是那话，却是永远开不了口。连她自己心里那一关都过不了，甚至于，她会在心底偷偷嘲笑自己的厚颜无耻。

铭倾，忘了我吧！

铭倾，我已经不需要你了，请离开我的世界吧！

尹夏侬，你凭什么？她自嘲地低下头，黯然地紧抿住唇，不肯泄露半点声响。曾经在大雨里，是他将心碎满地的她捡了回来，这五年里，是他一直在照顾她。她怎么忍心，她怎么能够？

车里的空气在一点一点地凝聚起来，直到某一瞬间，他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过得好吗？”

那声音清冷的，拂在她的耳边，有些凄凉的意味。

纵使她再冷血，再无情，在这一刻，也开始微微发颤。这世上，她最不想伤害的人，便是他了。

只是，还是避免不了。

“铭倾，对不起。”

她转过头，始终不敢看向他的眼，隔着那稀薄的空气，她依然能感觉得到那种注视，从心底流露出来的伤痛，却始终隐忍着，怕吓到她。

“尹夏侬，你知道吗，不是每句对不起，都能换来没关系！”

或许，这是这辈子他对她说过最狠的一句话了，可是到头来，伤的，却依旧是他自己。他等了她太久，总以为他们能回到过去那种相爱而默契的年代。

就算回不去，就做她的蓝颜知己一辈子也好。

他望着那张他曾经爱极如今也舍不得恨的脸庞，有种平衡，在两个人中间，渐渐地消失了。

对不起……

她如今能说的，似乎只有这一句。

可是她清晰地知道，这一句对不起对他来说，有多单薄。

有多残忍。

顾铭倾那近乎绝代风华的脸上浮现出一抹难以形容的神色。他的身上，有一种悲凉，叫做无可奈何。

“尹夏侬，这么多年，你一直欠我一句话。”

他说过，只要她需要，他就会一直在她身边，不离不弃。可是从很久以前，她就已经不需要他了。

他却还在等，在原地傻傻地看着她越走越远，天真地以为她还会回来。

他不是情圣，或者说，任何一个情圣都比不上他。可他还是栽在了她的手上，万劫不复。

尹夏侬抬眼看向他，眼中早已被什么淹没，迷蒙一片。她的确欠他，欠了很多很多。

“对不起。”

“不是对不起。”顾铭倾的声调不自觉地高起来，她是那么骄傲的女人，为什么现在在他面前，就只能说这三个字？

她清凉如水的眼眸中泛起泪光，在灯光下反射出璀璨的光芒。她不忍心伤害他，不忍心决绝，让他一步一步地迈向更深的漩涡里。

她错了。

指尖抬起，落在了胸口心脏的位置，那冰凉的触感，让她浑身不由得战栗，连声音也哽咽了起来。“这里，早就住进了别人。”

这是她欠他的。

现在，还给他。

这一句话，比他想要的那句还要残酷很多倍。

尹夏侬，你终究还是爱他，爱了那么多年。我曾经试图再次走进你的心里，可是你却将它守得牢牢地，封得死死的。

连同对他的感情，也守着。

他强迫自己扭过头，不想再看，不想再听，不想再想。

死心，有的时候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如同酒杯破碎满地，却还要在那玻璃渣上跳舞，硬生生地任它划过脚掌，鲜血淋漓。

只有这般的痛，才是最绚烂的终结。顾铭倾放下手闸，踩下油门，似发泄般地驶出，不顾那数字疯狂的跳跃。

“下车。”

他刹住车，紧抿着唇，那张英俊的脸因为某种疼痛而变得纠结异常。尹夏侬最后看了他一眼，终究没法再说些什么，如他所愿地下了车。

那辆张狂的FJ酷路泽在门关上的那一刹那重新发动，再一次地飞奔，消失在夜色的苍茫里。

铭倾，但愿你能了解。

她无力地垂下肩，蹲下身来，双臂抱住自己。曾经有个人告诉她，这个姿势，是因为没有安全感。

所以之后的很久，她都戒掉了。她不想让任何人看出她这个弱点，包括自己。

夜凉如水。她凉的是心，对自己伤了心。

尹夏侬，你终究不是个好女人。

她就待在那里，瑟瑟发抖，却始终不肯站起身来。直到背上突然多了些重量，也多了些温度时，她才发现季泽洛已经不知何时到了她的身后。

“冷不冷？”

尹夏侬大力地摇着头，之前忍过去的眼泪再次汹涌地冒了出来。他将她拉起身来，霸道地搂在怀里。

他的女人，哭也只能在他怀里哭。

笑，也只能在他面前笑。

她抽了下鼻子，像小狗一般在他怀里蹭了蹭，忍不住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季泽洛不急着回答，低下头，安静地注视着她。在这样撩人的夜里，如黑珍珠般带着魔力的眼眸格外魅惑，让他无法自持。

“尹夏侬，你知道吗？女人是男人的一根软肋，就在最靠近心脏的位置。”他将她盈盈纤手放在他的胸口，隔着衣衫，依旧能感觉得到那强烈的心跳。“所以你受了伤，我的这里，会感觉得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