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有很多人相求他亲手烧制的瓷器，只因他烧制出来的，必然是精品中的金品。但他不是随意之人，有很多瓷器只烧制那么三两件，甚至只一套。

那些得了他烧制的瓷器的人，也有的因某种原因而辗转赠送他人。因此，胡老对五爷所说的家父收藏者，是毫无印象。但说出来的那些个瓷器，的确件件出自他手。

胡老了然地点点头，心里的戒备又消了几分，道："以后有机会，我再登门拜访令尊。"

"会有机会的。"元朗仍是面含微笑，明似阳，净如水。同时，眼光似不经意地往门外飘了飘。

胡老望见这样的笑容，心弦蓦然松下，这样一个明朗又温润的男子，从始至终未对他表露过半分不虞或敌意，他也没在对方身上感受到任何危险。或许，是他太过草木皆兵了。

"不知胡老可愿意重出江湖？"

仿佛一颗重磅炸弹扔进湖，胡老的心中激起千层巨浪，一脑子都是"重出江湖"在不停回放！

不等他喘口气，稳心神，元朗继续说道，"我有意建个窑厂，但缺乏胡老这样的一代宗师帮我把窑厂撑起。"

胡老抚上胸口，深吸一口气，心中的巨浪仍不能压制，他起身去拿茶壶，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大叶茶，仰头咕噜喝下去，再倒一杯，再仰头，咕噜喝下去。

放下空茶杯，胡老觉得心中掀起的巨浪正在变小，这才开口问道："五爷这是一时兴起之意？"

元朗道："不是，年前我便已有此打算。能否开起来，还得看胡老愿不愿重出江湖。"

胡老陷入沉默中，隐埋在最暗灰角落的噩梦，突然跳了出来，那一场劫难，让盛誉两百余年的冷登胡家就此支离破碎，飘零异地，冷登胡氏一族，从此不复存在！

每年的清明祭祖，他们在十余年间不敢光明正大出现在他人视野，直到最近几年，才有后辈抛却世人眼光，在清明结伴回冷登祭祖。

朝廷虽然不下令严禁他们胡氏继续烧瓷，但却明令禁止冷登胡氏一族，三代以内不得参加科举。这才是最致命的打击，冷登胡氏一族的命运从此停滞沉埋。

胡老闭了闭眸，泪水潸然流下，神色黯然道："五爷好意，我心领了。我不会重出江湖。"

"胡老是在担心？还是在害怕？"元朗问道。

"既是担心，也是害怕。"胡老无力地靠在椅背，苦笑说道，"二十年前的劫难，令我胡氏一族就此没落，余下的这些胡氏旁支，真正学烧瓷工艺的没几个，烧瓷秘笈在主家，我们旁支只能做些其他的活儿，我是因为天赋过人，才得到主家培养，学到烧瓷秘笈。"

"胡老难道甘愿让冷登瓷从此灭绝世间？"

"甘愿不甘愿，又能怎样？我不能因一己之私，成为胡氏一族的第二个罪人。"

元朗抬眸，第二次往门口方向瞟了一眼，嘴角几不可微地牵了牵。

收回目光，他看向胡老道："如果我说，我开的窑厂，就是你们当初的窑厂，你相信吗？"

胡老震惊地瞪大眼睛，"怎、怎么可能？"

窑厂在二十年前就被朝廷查封，后来也曾听说有人想用钱打窑厂的主意，却不知为何，没有人能如愿。冷登窑厂就一直被封到现在。也没人看守，但就是没人再敢打它的主意。

元朗笑了笑，说道："如果我再说，胡氏一族除了三代以内不能科举，就算再从事回烧瓷，也不会给族人带来任何危险，你信我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