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头村的过新屋酒习俗，是响午吃饭时间到了，村里人家派个代表带着礼过来道喜吃酒席。也有的为了能多吃，会带上家里的几个娃儿一起来。

过新屋酒一般是吃一顿，也有的人家钱财丰足舍得花钱，博个好名声，就会办上一天的流水席供大家吃喝，为了防止外面的人趁乱混进来，这些人家会派两个人在大门守着。

陌茶家只办一顿酒席，村里人家几乎都来了，有的提一大把青菜，有的拎几个白萝卜，有的装了六七只鸡蛋，有的送一块尺头，有的送三斤或五斤米。大方些的，则送尺头加一小块猪肉。

家里没有成年男主人，吉儿作为长子，即使年幼，陌茶也事前对他进行了练习，让他在过新屋酒这天，在大表哥的陪同下，到前院去接待来客。

看着吉儿穿戴崭新齐整，小小的身子站得笔直，有模有样地跟着大表哥作揖行礼，笑迎宾客，嘴里还说着"谢谢"之类的话，陌茶不知怎地，突然觉得有些心酸，她的弟弟五岁都还不到哪。

陌茶认不全全村的人，在给前来贺喜送礼的人登记造册时，除了二表姐，还特意把陈来弟抽调来身边帮忙。

甭管是否所有人都出于真心，今天来的人都是脸上带笑，嘴里说恭喜，唯有在面对当场登记造册时，大部分人的脸上写了惊讶表情，少数人脸上写了尴尬或心虚的表情。

陌茶始终保持微笑面对每一个送礼者，但心中也对村里人再次有了新的认识。

比如，送来五斤大米，里面掺了一半糙米，有的甚至掺了米糠。比如，送来五只白萝卜，其中一只长歪，一只特瘦，一只被虫蛀过。再比如，送一把大白菜，上面全是虫眼。

还有个送尺头的，陌茶看着更是无语，不舍得买就不要送，没有钱买就不要送，你送一棵青菜我也不会说你，可你送的尺头，缺角不说，上面还有明显裁缝过的痕迹，还有一处是磨损得很明显，这是怕她家的厨房抹布不够用吗？

她并非是瞧不起村里人，村里人的日子过得不太好，她很能理解，因为她也是刚刚脱贫而已。但她真的是没法理解，你送米就送米，往里面掺糙米我也不说了，可你往里面掺米糠算怎么回事？还有那白萝卜，那大白菜，你有心送礼，就不能挑一个好些的？

这次办的过新屋酒席，陌茶是做足了准备和功夫，主食全是新鲜的白米饭和白面馒头。每桌七菜一汤，菜是五荤两素。五荤分别为木耳香菜炒鸡肉，胡萝卜炒肉片，焖酸辣鱼，肉末烧豆腐，爆炒喷香的猪下水。两素分别是蒜蓉炒白菜和花椰菜。全是用大盘装的菜，汤是胡萝卜炖猪骨头汤，里面加有红枣和首乌。

等到开席，陌茶觉得前面的都不能算是回事，看这些人吃才真真地开了眼界。

但见庭院里围着酒席而坐的村民们，面对那七菜一汤，数双眼睛就像是狼看到羊羔大发绿光，人手一双筷子最先争先恐后伸向的是那盘鸡肉和鱼，更有甚者，为了一件鸡肉争执起来。

有的唯恐吃慢了亏了，前头只顾夹菜猛吃，饭装得满满，馒头放进兜里，把菜吃光了才意犹未尽地吃着白饭。还有更聪明的，让自家的娃儿飞奔回家，拿了大碗来，就偷偷摸摸地装米饭装馒头，用前襟遮挡着，躲躲闪闪地离席。（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