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也不是曾氏有多偏心这内侄,而是曾表哥自小就有主意,做事情也有条有理的,给人老成持重之感。再加上如今中了秀才,在母亲眼里这分量就更重了。
再加上,曾氏老觉着自己在刘家人微言轻,让这侄子跟着寄人篱下的,受了不少的苦头,心里对他充满了愧疚感。可以说,曾尚才只要有要求,或是说些什么,曾氏没有不应的。
锦华想想也很是气闷,按理说,自己如今在自己家里头也算是说得上话的人了,但是,跟人家比起来,竟是自己十句也比不上人家一句的。
至于利用了一回那个人,利用就利用呗。刘锦华倒是丝毫没有心理负担。不说前世自己跟他的恩恩怨怨,光说现在,曾尚才欠自家娘的多着呢,讨回点利息来一点也没亏着他。
而且,以他的性子,巴不得能帮上自家的忙,好让他也能补偿补偿对自家的亏欠心理呢。
再想想前世的时候,锦华深深的为母亲觉得亏得慌。她这姑母对内侄也算是掏心掏肺了吧,自己自顾不暇的时候,还时时想着她这侄儿。
可曾尚才呢,刚开始时自然是没有力量帮助母亲,可后来,他中举之后发达了,却也几乎断了跟老刘家的来往。他记恨刘家是一回事,可也不该连自家姑母都不顾了。
当然,这里面很大一部分也怪自己。那时候自己跟他早就相敬如冰了,又因为柳真真的事闹的俩人跟乌鸡眼一样,见了面就冷嘲热讽的,要不然就是互不理睬,各过各的。
那时候的自己,满腔的情意、一辈子的痴想忽然被泼了一盆冰水,见了他是恨不得让他立刻去死的!
再说了,就是自己这做女儿的,因为怨恨爹娘,跟自己娘家主动的减少了往来,又何苦去怪罪人家这做人侄子兼女婿的不感恩报答呢?!
所以说,果然是一个巴掌拍不响,事情总是多方面的因素造成的。有时候自己也怪他当初没能拉自己母亲一把,如果他能出手相助,以他的算计和能力,让爹娘能够从刘家分出来过几天好日子也是好的。
尽管这想法颇有迁怒之嫌,有失公允。但是,她心里一直还是恨他的。
可是,既然他心里早已经没有你了,又如何还会在意你的爹娘呢!刘锦华苦笑。
自己的爹娘自己疼,这就是她刘锦华重生一世的意义所在吧。
刘锦华一路胡思乱想着,拉着弟弟进了祖父的正院。
锦凤早已经和曾尚才一块行了礼,如今正挨着他一处坐着,脸上红晕暗生,一脸的甜蜜。
你瞧瞧,怪不得母亲瞧不上老刘家这粗俗的做派,这未定亲的姑娘家如此的上赶着倒贴,可真是太没有规矩,也大失了身份了。
可这男人哪里会珍惜你的一片真情意,对他们而言,唾手可得的东西总是廉价的。此时,曾尚才脸上很是不自在,微微的往外侧歪了身子,似是恨不能离锦凤远一些呢。
李氏头上戴了个抹额,陪坐在下首,脸色依旧是蜡黄蜡黄的,倒是的确有几分病态。其实她一直都是病病怏怏的,一直也不太康健,倒也看不出她是不是病情加重了。她这病都病了快两个月了,看着却也没有好的迹象。
锦华心里好奇她是不是在装病,暗暗的盯着她瞅了半天,也没瞅出端倪来。
李氏看不出什么来,随侍在她身后的小菊倒是明显的瘦的有些脱了形了,那圆脸几乎都变成了瓜子脸了,眼睛就显得格外的大起来,只是脸色很差,眼底青黑一片,写满了疲倦无力。
她以前顶多算是普通的中人之姿,并不显眼,如今这一瘦,反而更多了几分楚楚动人的意味呢。
刘锦华暗地里啧啧称奇,就算是这些日子她很是劳累不堪,可怎么会瘦的这么快啊!果然是一瘦遮百丑,好死不死的,自己大伯还真算是又意外得了一个美人呢。
瞧自己大伯那眼睛,现在几乎都黏在了小菊姨娘身上了。可能因为大伯娘以生病为由“霸住了”小菊姨娘,自己大伯恐怕是相思成灰了呢!
想当年,小菊在曾家跟着自己也是吃苦受累的很多年,但人家就是铁打的身子,整日里吃着棒子饼子,喝着野菜粥,也没见她多瘦过,身子依然圆滚滚的,不像自己那般瘦的皮包骨。后来日子好过了,人家更是养的圆圆润润的,所以后来才会那么容易的一举得男。。。
锦华上上下下的瞧着她精神不振、几乎摇摇欲坠的样子,心里揣摩着大伯娘究竟做了些什么,才会把人给磋磨成这样,一面又很不厚道的有些幸灾乐祸。
自己这些日子可不好过,如今见了比她更惨的,心里煞那间就找到了平衡,也有了心情伸手抓了一把瓜子,悠哉游哉的嗑起瓜子来。
这个年,因为罗表哥的事,家里随随便便放了几挂鞭炮意思意思,冷冷清清的也算是过完了。
年夜饭和大年初一的时候,李氏只是由小菊搀扶着露了一面,略坐了一坐就回了房。
大家都凑在一起,祖父和大房那边照样对二房爱理不理的。基本上,二房一家在正院那就是个看客,是闲坐着的背景板。
只有姑母刘氏初二回门的时候,把锦秀给送了回来,倒是勉强跟二奶奶搭了几句话,关系比起以前那种相见不相识的境况算是强了一些。
“看见了吧?我帮他们跑了腿,用了好大的面子,耗费了好一番的心思,可人家也并不领情呢!”曾氏就冷笑,心里憋屈的要命,手里头把一个花生皮捻的粉碎。
如今二房手里有了松缓钱,二奶奶又舍得花,不但一家人身上穿的衣裳比起大房来也不差什么,过年时候的花生、瓜子、点心和糖果,一个碟子一个碟子的摆在桌上,一样都不少。
“嗐,您就别生气了,这些我们不早就料到了么?!”锦华倒是早有准备,她看的透透的,所以就没什么愤恨的感觉。
“我倒是没什么,说白了我对于老刘家也就算是个外人。可是,你看出来了吧,他们面上不曾说什么,背着我们却肯定给你爹气受了!”二奶奶心细如发,见微知著。
二爷确实在大年下也打不起什么精神来,一直有点蔫蔫的,也不大爱说话,无精打采,心事重重的样子。回到二房自己住的东跨院,也不像往日那般露出久别归家的欣喜来,不再围着妻子打转转,而是时常拿着一本书坐着发呆。
在罗敏成的事上,大房可是折进去不少的银子,正心疼的剜心剜肉。如今看着二房拿着自己的钱逍遥度日,大房那一帮人又怎么会甘心呢!
“嘁,我祖父、大伯他们娘您还不了解么?定是因为我爹没把过年他们柜上发的年礼带回家来!”
曾氏点头称是,“你爹的工钱他们是捞不着了,可不就指着年尾那点子东西么?”
说来也怪,二爷他们柜上往年除了红包之外,总有些大米、白面、油或者鱼肉之类的年货。李家人对手下的伙计一向大方,哪一年也少不了五六分银子的东西,满满当当的得拉上半车呢。就是刘家这样的殷实之家,过年光指着这些东西,不用再另外多置办就尽够用了。
今年却都折算了钱,并没有实物。
锦华和二奶奶虽然好奇了一下,但却都没往心里去。李茂林那人危险的很,行事又出人意表,因此两人都不愿意往深里细打听这事,仿佛下意识的就觉得这里头没好事。
因为二爷今年只拿了他的那份子赏钱,别的年礼什么都没有就回来了,他爹和他大哥问清楚了之后一脸的不满,虽然没说什么,却比说点什么更让他难受,因为看他俩的意思,竟是连话都懒得跟他说了。
最后,老爷子厌恶的看了一眼自己坐在下边垂头丧气的二儿子,忍不住叹了一声,“老二啊,也不是我说你。你那口子往常总嫌我偏心,我是知道的。”见二爷想要张嘴争辩,老爷子便不耐的一摆手止住了他,“你别说了,你自己摸着胸膛想一想,我怎么能不偏心呢!就说敏成的事吧,你大哥跑前跑后的,打点这打点那的,人情都求遍了,银子也不知花了多少。结果呢总算是有惊无险的过来了。可是你呢,你又干了些什么?”
老爷子一副恨铁不成钢的嫌弃的眼神看着他,让二爷简直羞愧的无地自容。
他这一辈子老实本分,他爹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总想着把事情做好了,把钱拿回来能得他爹一句夸奖。可是,他还是让他失望了!
不过,二爷也没傻到底,心里也是满腹的委屈。
罗敏成是他大哥和他俩人共同的外甥不假,可他却是大房的亲女婿,何况自己大姐与自己一向也不亲厚。再说了,大哥花的那钱可都是公中的,家里又没分家,那就应该算是两房人一块出的钱啊,怎么他爹这意思,竟是责怪他没拿出二房的私房钱来呢!
还有,自己软磨硬泡的,在妻子面前说尽了好话,最后又几乎跟妻子大打出手,为的就是妻子能去一趟田家打听打听情况。后来,不管怎么说,总算是妻子能顾全大局,该问的事都问清楚了。如今,自己和妻子做的这些,在爹的眼里,怎么又成了“什么都没做”了呢!
不过,这些话,他也就敢心里想想,打死也不敢问到他爹脸上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