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 及笄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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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明显的感觉到,经此一事,母亲显然又受到了刺激,对锦年中举的希望甚至比以前更大了。自己所说的那些兴家的路子,在母亲看来都只是小道,而非正途。真正让二房扬眉吐气的唯一办法,就是让锦年考个秀才,肯定能把老爷子和大房那边给活活气死!

母亲讲的那些道理锦年不是不懂,初听之下他也是痛哭流涕,幡然醒悟,痛下决心,立下大志要发奋读书,但是一天几遍的这么听下来,连作为旁观者的锦华都得听烦了,何况只是个十二岁的孩子啊。

锦华在一边心里干着急,她看出来了,锦年现在已经明显有了抵触情绪。曾氏教训他的时候,他虽然一语不发,头埋得很低,但脸上的神色却越来越不以为然。

他对课业也有越来越出现敷衍的趋势。锦华亲眼见的他虽然每天仍旧写满五十张大字,可千篇一律的,并没有任何进步,反而因为敷衍了事而退步了不少。看书的时候也开始越来越多的开始走神。

这不是个好兆头啊。

锦华在一边着急的劝,可这次无论如何曾氏也听不进去了。二奶奶一瞪眼,“你一个姑娘家知道什么?!我还不都是为着锦年好啊?!这道理他不明白,你还不明白啊?!”

锦华早就感觉出来,母亲是个控制欲很强的人。只是在这个家里,她能控制的东西实在太少了!她的个性又冷硬,无法适应这种离她的理想相差十万八千里的生活,时间一长,她才纠结郁闷,痛苦难当,最终抑郁成疾,从而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锦华这个急啊,她仿佛看到前世母子两人关系越来越僵、最终分崩离析的一幕就在眼前!

这个中秋节过得很是凄惶,因为锦秀的婚期问题,两房关系闹得这么僵,连个团圆饭都没吃成。

二爷自是回来了,也只是无奈的带着锦年过去吃了中秋节的晚宴。

曾氏是打死都不会去的。锦华自然坚决站到母亲的一边,立场坚定的支持母亲,也就没过去。最起码也得向大房那边表达一下自己不满的态度吧?挨了巴掌还充笑脸的事,锦华同母亲一样,压根做不出来。

等二爷吃完酒席回来了,正屋的门早就关了个严严实实。

二爷敲了半天门也没反应,只好叹了口气,又老着脸皮去跟儿子挤一张床睡了。

锦华现在顾不上去调节母亲和父亲之间的矛盾,因为那根本就是不可调和的。她虽然理解父亲的苦楚,但并不代表就赞成他这种和稀泥、过一天算一天的黏糊立场。所以,她根本就没想去管,她整日提心吊胆的,只是生怕母亲和弟弟反目成仇。

刘锦华沮丧的发现,尽管自己有着重生的优势,但有些人、有些事,不是她想改变就能改变的。自己所在乎的人,他们的命运裹挟着巨大的惯性,无可挽回的奔向他们宿命的人生轨道,而自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而无能无力。

这种感觉实在是很糟糕,很糟糕,让她曾经有的万丈雄心瞬间塌陷到了低谷。

母亲嘴上的指责抱怨她是没办法管了,如今她重点防范的是,绝不能让母亲动手打锦年!只动嘴和动手又不是同一层次的概念了。

锦年自尊心其实非常强,认准的事九牛拉不回,还不听劝。或者说,这家伙是个顺毛驴,你要是顺着毛摸还好一些,要是强制命令,反而很容易起逆反心理。要是母亲再动上手了,更容易引起锦年的反感。这家伙可是个小心眼的,前世的时候母亲只打过一回,他就记了一辈子的仇呢!

有好几次,曾氏确实是想动手来着。锦年那死小子太气人了,怎么越来越吊儿郎当的呢?!照着他的这种学习态度,猴年马月才能学出点成绩来啊!什么时候才能高中杏榜啊!

可惜,女儿想防贼似的防着她,只要她刚一起意,胳膊一动,锦华眨眼间就不管不顾扑上来,一副不要命的样子,“来吧,您打吧,要打您就打我,您休想动锦年一手指头!”

曾氏被这姐弟俩气急眼了,锦华还真就那么硬挺着挨上了一下子。更是把曾氏给气个倒仰,“好啊,你们一个两个的合起伙来气我来了?!”

说是这么说,气也是真生气,可打那以后,曾氏就是再气愤,也没再对锦年动过手。锦华的抗争算是初见成效。

锦年不是不感动的,背地里又给姐姐敲背,又给姐姐倒茶的,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可是,姐,光这样不成啊!您能不能像个法子别让娘这么逼我了啊?我都快要疯了?!”锦年烦躁的扯着自己的头发。

锦华苦笑,她也愁啊。可还能怎么办呢?自己人微言轻,必须得有一个在母亲心中有分量的人来说着话,或许还会管点用。可这人往哪里去找呢?

在这愁云惨淡的日子里,唯有的好消息是,大房同样不太平。

锦华很长时间没去大房那边了,她结合了从锦年和麦子两处获得的消息,才知道大房那边火药味也是浓的很。

麦子说,“大爷的病倒是好了,不再生气了。可是,锦龙又闹上了。好像为了什么嫁妆问题。”

锦年说,“用脚趾头想也都知道,姑母家能出的聘礼肯定寒酸的很,几乎可以省略不计的。”

麦子说,“大爷提了一个数,具体不知道有多少,反正有些田地,还有点首饰,再打上全套的家具。”看来大伯在无奈之后,并没有在嫁妆上亏待自己最宠爱的女儿啊。

锦年说,“祖父同意了,大伯母不敢说不同意,二姐一贯的充乖女儿,也没吱声。这回闹起来的居然是锦龙。才十一岁的小孩子,居然已经知道大姐的嫁妆都是从原本属于自己的那份子里头出的。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大伯母撺掇的啊?”锦年虽然偏向大房,但在他心目中,值得尊敬的只有祖父和大伯两人而已,其它那些是是是非非的,他倒也能看明白。

反正,锦龙小小年纪已经开始真刀明枪的跟自己大姐干上了,两人吵得不可开交。麦子扳着手指头说,“当着大爷的面,已经砸了一套茶杯、一个花瓶,外带摔破一个木盆。”

锦年说,“所以锦龙现在也不读书了,他忙着呢,紧紧盯着大伯的一举一动,生怕他偷着给他闺女好东西。”

麦子说,“大爷给气坏了,也跟锦龙动上手了,打了锦龙一个耳光,罚他跪了一个时辰。”

锦年说,“锦龙还真是顽强,挨打归挨打,可这东西,就是不能给添送了出嫁的闺女!”

大房那边兵荒马乱的闹腾了好久,好像最终取了个折中的法子,把锦秀的嫁妆给砍掉了一些,终于安抚住了炸毛的锦龙。不过,锦秀跟锦龙这仇算是结定了。

不管大房怎么闹,二房怎么吵,日子一天天过去,很快就到了锦秀成亲的日子。

锦华也顾不上什么礼节不礼节了,让来来往往的街坊邻居、亲朋好友笑话就让人笑话吧,反正就算是母亲与全世界为敌,她也必须站在母亲这一边。

前世最后悔的就是没能体谅母亲的心情,而且还站在外人的立场上,一同谴责她,埋怨她,嫌弃她意气用事,把所有人都得罪光了。锦秀成亲那天,自己也是去那边撑了撑场面的。

可是,这次不会了。

这几天,她同母亲一样,往自己院子里一猫,一个面儿都不露。

到了正日子这天,外面人声鼎沸,鞭炮震天的。二奶奶歪着床上,沉着个脸,也无心动针线。

等迎亲的队伍走了,女方这边的宾客也开始陆续到了。不出所料,锦年果然又把来贺喜的曾尚才给领了过来。

等得就是你。

锦华快步迎到了院子里,一下子就跟曾尚才打了个照面。

曾尚才看着比以前略瘦了一些,依然是清秀的眉眼,脸上喜怒莫辨,看见锦华突然迎上来显然愣怔了一下,随即就恢复如常,客客气气的跟锦华打了个招呼,抬脚便要进屋。

“表哥,请留步。”锦华忙喊住他。

曾尚才这次是真惊讶了,他转过身来,这才第一次正眼看向刘锦华,疑惑道,“表妹,有何事?”

“表哥您请借一步说话。”锦华朝着锦年点头示意了一下,便当先一步进了锦龙的东厢房。

曾尚才困惑了,他犹豫了一下,面上虽然依旧没什么表情,心却狠狠的跳了好几下。不过,瞬间他就收拾好情绪,努力自然的迈着步子,不疾不徐的跟了进去,在屋子里站定之后,便左右看了看。

锦年依然留在院子里候着,锦华还故意把房门大开着。这样的话,即使是表兄妹两个人在同一间屋子里说话,倒也不算私相授受,不至于授人话柄了。

这是处处要跟我撇清关系啊。曾尚才心细如发,见微知著,不禁苦笑了一下。

“我想求表哥一件事。”***(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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