铺子里坐着位头戴芙蓉赤金钗，面色可亲，年约三十的清丽妇人，上身是藕荷色对襟袍子，下身是淡青色襦裙。布料虽非顶好，但做工精细上边儿绣着的芙蓉花栩栩如生。

那妇人正悠闲地端着茶盏喝了口茶，见青婵掀帘进来，暗道一声好相貌，朝她微微一笑。

李婶拿着那只布毽子，笑道：“荣娘子，你看这只毽子如何？”

荣娘子放下茶盏，起身拿过毽子，打量一番，微微点头道：“也好，不过与鸡毛键似乎大有区别。”

青婵上前一步，解释道：“这只毽子与鸡毛毽踢法一样，只是相对简单的多。尤其适合小孩子玩耍，不知令侄女芳龄几许？”

“虚岁八岁。”荣娘子淡笑。

“这年纪若是踢鸡毛毽倒有些困难，不若踢这布毽子，倒是简单些。”青婵极力推销。

荣娘子多看她一眼，又瞥见她手里的玩偶，问，“这是何物？”

“玩偶，亦是小孩子的玩耍之物。”

“玩偶？还不曾见过，瞧着倒是有趣。”荣娘子显得极有兴趣的模样。

青婵了然一笑，“这只是其中一种，我还可以做出各种形状的玩偶。”

果然，荣娘子被极大地勾起了兴致，轻轻“咦”了一声。

“这些图样若是绣在小孩子的衣裳上，怕是会大受欢迎吧！”青婵顺势再添把火。

荣娘子颦眉细想一下，深深觉得可行，笑着看了她一眼，眼神中带着浓浓的欣赏之意，“你这小丫头倒是聪明。说吧！有何条件？”

“我只需要你提供货架摆放我制作的玩偶，荣娘子意下如何？卖出一件玩偶付你一成利润，若是没卖出去你退给我即可。”青婵相信这样的条件她自然不会拒绝。

荣娘子点头一笑，“这样的条件我如何会拒绝！只是这般你却吃亏了。”

“不亏，锦城谁不知道如意绣坊，借着绣坊和你荣娘子的名气，何愁布偶卖不出好价钱？”青婵莹白的小脸上散发着自信的神采，令人侧目。

如意绣坊位于南街的繁华地段，客人往来不息，更因其绣坊刺绣娘子绣技超群在锦城站稳跟脚，而其中当属荣娘子的绣工最出彩。百花节时林少夫人出席时身穿的那件雍容华贵的缕金百蝶穿花云缎裙便是出自如意绣坊荣娘子之手。

若是在如意绣坊占有一席之地，那她的玩偶自是不愁卖的。

荣娘子笑而不语。

“我先去拿来图样给你瞧瞧。”

青婵回房间拿来叠放在书桌上的图纸，递给荣娘子。

李婶之前一直站在旁边听着她们一问一答的也没时间问，这会儿有了功夫，拉着青婵问：“你之前怎么没和我说你有这么个好主意啊？这么大个主意你竟然紧紧藏在肚子里，半点儿不透露。”

青婵无奈安抚道：“李婶，我也不是故意瞒着你，只是我也才是刚刚想到而已。再说了，我就是再聪明也不能未卜先知荣娘子会来这儿吧！”

“那倒也是！”

此时，荣娘子也已经看完，满意点头道：“这些图样都是原先不曾见过的，极其有趣新鲜。小丫头，你真愿就这么给我了？”

“我既答应，自然不会反悔。”

“只是这些图样我也会用来制作玩偶……”青婵又迟疑道。

荣娘子摇摇头，“这并不冲突，我不会干涉。”

又问，“玩偶什么时候能制作出来，我好准备一下清理货架。”

“大概三日后，我会去绣坊找你。”青婵想了一下，抬头说道。

闻言，荣娘子拿着图样便走了。

接下来连着三日青婵都在设计和缝制玩偶中度过的，多亏她以前喜欢买各种玩偶也曾尝试做过。

夜里也是顶着寒气拿着冻僵的手不停地缝制，时不时捂着手呵口气。后来李婶看得心疼不过点燃了炭火，方才暖和些。

但青婵原本身子就瘦弱，后来养好了些，但没治了根本。

三日后，青婵晕晕乎乎地醒来，发现鼻子阻塞了，这才知道她感冒了。

想到今天是她和如意绣坊荣娘子约定的时间，撑着昏沉的脑袋青婵想起来。

这时青离推开房门，端着碗药就进来了，见她想起身。忙把那晚药放在桌子上，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床前，扶着她，一脸担忧，严肃道：“姐姐，你起来干嘛？既然生病了就该好好歇息躺着不能动。”

青婵面色有些苍白，弱弱一笑，“没事，不就是生个小病。”

“这还是小病，你昨晚一直在发烧讲胡话。大夫说你这是染了风寒，不能见风，要好好休息的。”

青离端来药，一勺喂给她，“姐姐，快点喝药，喝了药才能好的快。”

青婵看了眼那碗黑乎乎，看起来很粘稠的中药，又看着青离一副你非喝不可的模样。

一把抢过碗，“我自己喝！”闭着眼睛，咬牙一口喝光了。

“姐姐，你不是最怕喝药了吗？以前都是一口汤药，一口蜜饯才喝完的。”青离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闪着疑惑，“你看我连蜜饯都备好了。”说完从袖子里拿出一包蜜饯。

青婵伸出粉色的小舌头，大呼，“好苦，那你不早说。”

又是一把抢过蜜饯塞了一颗进嘴里，才压住那股苦味儿。

外面响起脚步声，李婶推开房门走进来，摸了摸青婵的额。

见不烧了才放下心来，坐在床沿上，看着她的面色直问：

“药喝完了？感觉如何？头还晕吗？”

一连串的关心的问话让青婵肺腑一阵暖意，却笑道：“喝了药，感觉好多了。”

“我今天还要去一趟如意绣坊呢？”说着便要起身。

李婶忙拦住她，“非得今天去？你还病着呢？若不然，我代你去？”

“是啊，姐姐，你不要去了，等身体养好再去吧！”青离也在一旁帮腔。

青婵轻轻摇头，执意起身，“不能，我既说了今天，那我今天就要去一趟。做生意最不能失信于人，况且我也要去如意绣坊探查一番，仔细确定合作事宜。”

两人拦不住她，只得随她去了。

青婵梳洗一番，穿上之前做的鹅黄色未绣花的短襦和同色长长及地的百褶襦裙，还是梳着惯常的双丫鬓系上发带，插上梅花簪。衣着极朴素，但胜在模样娇嫩，这样打扮起来更显女儿家的楚楚动人。

刚出房门，却听隔壁房间一声推门响声，青婵转过头去，正见青离跑出来，“姐姐，我和你一起去。”他还是不放心姐姐带着病出门。

“好。”青婵微微一笑，点头。

如意绣坊在南街繁华地段，位置显眼，并不难找。是一幢与锦云阁大小差不多的二层小楼，与一家酒楼相邻。

青婵带着弟弟径自走了进去，但见里面摆着各色绣品琳琅满目。正中间是一座八扇绣着百花争春争奇斗艳的屏风，各色小的绣品亦是及其精致。绣坊里此时不少或锦衣华服，绫罗绸缎或素服青衣的妇人女子挑选中意的绣品。

找了一位招待客人的绣娘，问了荣娘子在何处？并报了名讳。

那绣娘一脸热情地回道：“叶姑娘可来了，荣娘子一早就吩咐我，让您一来就带您过去。”

“叶姑娘，这边请。”

那绣娘领着青婵去了一间门楣处雕刻着镂空花纹的雅间，叩门，隔着门朝里喊了声，“荣娘子，叶姑娘来了。”

“嗯，你先出去吧，我和叶姑娘有事相商。”门里传来清亮的妇人的声音。

“叶姑娘，荣娘子在里面等着您，您请进。”说完轻轻推开门。

扑面迎来一股淡淡的梅花香，却见雅间里正中放置的八仙桌上摆着一只光泽莹润的柳叶白瓷花瓶里面插着几枝开的正艳的红梅。

荣娘子静坐在旁边品茗，美好得如同一幅画。

青婵走进去，青离跟在后面，那绣娘轻轻掩上房门便离去。

“你来了，这位是令弟，瞧着到有七八分相似，也是个好相貌。”荣娘子轻轻开口，赞道。

“荣娘子谬赞了，好相貌不过是一副皮囊，真材实料才是最为重要的。”

“丫头好见识，相貌虽是皮囊，但模样好也赏心悦目不是？”荣娘子轻笑。

见他俩仍站在一边，便道，“随意坐下便是，我不拿丫头当外人的。”

青婵也不客气，拉着弟弟随意就坐了。

又拿起和青离一路提过来的两个布袋子放在桌上，“这是我这几日做得布偶。”

除了灰太狼，小灰灰，还有喜羊羊等深受她喜爱的小羊们，再有就是小白兔，kitty猫等卡通动物，都是十分可爱的。

“都很不错。”荣娘子点头。这些玩偶比她绣出来的绣品还要鲜活灵动的多，倒是定能大受欢迎。

又问，“你想要买一个什么价呢？”

定好价钱，她才好跟客人介绍。

“我不了解行情，你看一只布偶五十文如何？”青婵微微凝眉，思索一阵后，开口。

荣娘子笑着摇头，不认同，“这价有些低了。”

“我这绣坊一条手绢最贵能卖到一两银子。我看这布偶定能卖到五钱银子也不算贵，而且还有市无价。”（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