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后，一声喊拉回了他的思绪。

“爸爸。”

他转头，看许乔润站在自己的身后，一双眼睛明亮的看着他：“吃饭。”

“嗯。”喉间发出一个字，都是苦涩的疼。

但却又一丝庆幸，他还有孩子，这是他们的孩子。

父子俩下楼，坐在餐桌上，许乔润看了看他，突然嘴角扯起一抹笑容：“爸爸，今天我们补习班的老师讲了一个笑话，说是两个六岁小朋友求婚，男孩对女孩说：我今天要向你求婚，你愿意嫁给我吗？女孩就说：愿意呀，但是你说的是真的吗？男孩信誓旦旦的回答：当然了，我是真的爱你的，我们又不是二三岁的小孩了。”他咧了咧嘴角：“爸爸，你说好笑不好笑，难道五六岁就能求婚吗？幼稚。”

许小鹏知道，他是故意想要逗自己开心，但是，自己又如何能开心的起来。

“你们老师为什么要讲这个笑话？”

许乔润一时语塞，支吾道：“我……我也不知道……”

许小鹏一针见血的指出：“我不信你老师会讲这样的笑话，你撒谎了。”

“这是小燕子给我讲的……爸爸，对不起，我说谎了。”

许小鹏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脑袋：“没关系，知道自己说谎可以改，你也能改，就没事了……”

他语气顿住，可是他若撒谎了，谁来给他机会改……

他再也没机会当着她的面说一句：对不起，我说谎了，你给我个机会改。

“爸爸，你是想妈妈了吗？”他咬住嘴唇，说：“你不是说妈妈会回来的吗？我也相信她会回来的，爸爸，妈妈不在的时间里，你还有我……”

许小鹏看着他，嘴角扬起一抹笑容：“是，还有你。”

心里翻搅的厉害，从头冷到脚，没人暖的热。

晚餐吃过。

许乔润回房间做作业，他一个人在卧室里静静地坐着，旁边放着和李玉莲一模一样的娃娃。

他的手触摸在娃娃的脸，低声说道：“真没想到，真的还有再需要你的时候，是不是，只有你才能一辈子陪在我身边，不离不弃，永远也不会走。”

娃娃不会回答。

只有他一个人在这里自言自语。

好像真的就是这样一般。

她在身边。

此时，西山上。

冷风习习，坚硬洁白的雪覆盖在门口，又下起了雨，落在雪上，融化。

李玉莲关上门，搓了搓手：“外面好冷。”

“冷你就在房子里呆着，别出去，只是，会不会觉得很闷？”

李玉莲摇头：“你忘记我以前在这里待了五年吗？早就习惯了，不会闷。”

“也是，不过，如果你想出去透透气，等我好了后，我陪你下山。”开能眼珠望着她。

“是肉体还是灵魂？”

“如果你想，肉体也可以，不过，我觉得，还是要等你身体好利索，再去查真相，只要有人做了，多久，都会被查出来，现在你的心思并未完全专心下来，有待调整。”

李玉莲有些尴尬：“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嗯……媚娘，你若想报仇，就要拿出决心，这个决心只有你自己能给你自己，别人无法赋予，还有，希望这一次，你不要再骗我你曾经告诉我的话，你若再执迷不悟，我不会再任由你胡来。”

李玉莲点点头：“你说的，我都知道。”

开能露出一缕笑容：“想要查明真相，报仇，自然不能用你的本尊，你有什么打算？”

“我也知道，不能用本尊，毕竟，本尊在世人的眼里已经死了，还有那么大的罪，那想用别的身份，就要借用别人的身体。”李玉莲看他：“别人活得好好的，我也不想肆意剥夺，你给我安排一个可好？”

开能沉吟一声，然后默念了几句话，不消片刻，崔判官抱着生死簿出现在了俩人面前。

“崔判官，查查，这几天将死的女人都是谁？”

崔判官垮了脸：“主上，明天大限到的女人太多了。”

“那就挑二十岁左右的女人，家境特别好的，漂亮的，受宠的，最好是自杀意外死亡的，大病的不行……”

崔判官抽了抽嘴角：“主上，这样硬件条件的在本市不太好找，现在二十岁左右想死的女人不是被抛弃失恋想不开就是脑残矮矬穷，有钱的二十岁女生没有大病，活得好好的，哪个想死哟。”

李玉莲也觉得有理：“你就找个乡村的就行，毕竟查这个其实我不需要家境有多好，开能你的意思我明白，你想让我找个这样条件好的，做起事来比较方便，但是，我觉得，找一个乡村的，没人知道的，周边没那么多扯不断的关系比较好，如果是孤儿更好。”

崔判官有点意外：“媚娘你选择这样的条件，对你很不利，在人间，长的漂亮的要比长的丑的方便的太多，家境条件好，做起事情来也很方便，毕竟什么都要钱，我们主上考虑的很周到。”

“这样条件的女生有利也有弊，生活在这样的圈子里，又比较受宠，身边的朋友大多也是一圈子富二代，私生活比较混乱，人际关系比较复杂，我不喜欢应付各种各样我不认识的人，所以，我觉得，还是要一个没有背景的女人比较好，最好是一点背景都没有，很普通，而且，我不希望通过家境来查真相，我要通过我的办法一步一步做这件事。”

开能想了想，觉得她说的很有道理，看了一眼崔判官：“快找找看，这几天有没有什么孤儿死亡？”

崔判官赶紧查，翻了翻，最后眼睛一亮：“主上，后天，有一个，媚娘和主上你们看看。”

他将生死簿放在他们面前。

李玉莲的头和开能的头碰在一起，两个人都笑了，然后继续看，上面出现的女生年龄很轻，没有名字，别人都唤她傻妞，只有十七岁，是个轻微智障女，是被人从小放在一家无儿无女老人家门口的，老人死后，她自己一个人生活，明天会去河边洗衣服，掉进河里淹死。

长的很清秀的模样，皮肤很白，这模样让李玉莲喜欢：“就她吧。”

开能点头：“我看也行，崔判官你回去吧，媚娘，我要认真的告诉你，你的本身在这上面，你的魂魄不能离开你的本身十二个小时，也就是说，你在那个智障女身体里不能待十二个小时就要回来一次，然后再回去，超过时间是要魂飞魄散的。”

李玉莲记下：“这个我明白，只是……若有朝一日我查出真相，她的躯壳是不是……”

开能开口：“她的宿命就是如此，不能更改，一旦这个事情处理完，她的躯壳就要被埋进黄土，因为在你进入她的身体那一刻，她的灵魂就已经溺死了。”

“我明白了。”

开能抱住她：“这个事情我相信你一定能查出真相，无论有多艰难，用她的身子，为你的本身伸冤，让所有人都知道，不是你不好，而是他们都眼瞎了，看不见你的好，看不见你的清白，我屡次触犯天条，上面也给了我严重的警告，若再触犯就保不住崔判官的位子，以后，就要全靠你自己了。”

这一段发自肺腑的话让李玉莲心里不是滋味：“夜，我也希望，你不要再给我恩情，我已经无法偿还了，希望，你以后是铁面无私的崔判官，不要再触犯天规天条，不要再为我伤害你自己，既然上天有它的安排，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命运，那我们就遵循着它的安排，不要再违反上天的旨意。”

他喉里发出一声嗯：“好，我们说好了，我希望你一定要保护我你的命，因为，你的命就是我的，是我给你的，只有你保护好了，我也就放心了。”

李玉莲松开他，看着他：“以后我每天回来本身，你该不会每天都在这里等我吧？”

“为什么我的心思都被你猜中，我就是这样想的，因为你每天都会回来，看见你回来，我就知道你好好的，不用下去看你，切记切记，无论有什么大事都要回来，不能超过十二个小时，否则，神仙也救不了你，魂飞魄散可知道？”

“真成了管家婆了……”她抿唇一笑：“我知道了。”

“管家婆也只管你，别人，我怎么可能管。”

李玉莲站起来：“睡觉吧，我困了。”

躺在那里，她盖上被子，不脱衣服，闭上了眼睛。

很奇怪，明明自己并未有想许小鹏，他却自己跑出来。

连带着一直被压抑的悲苦，也一起不断地涌出来，涌出来，就是整个世界也装不下。

到底是谁的错，好像，谁都没错。

却谁都推卸不了责任。

明明不想去想他，却总是不断的出现在她的脑海。

他发怒的模样，他说情话的模样，他搂着她的模样，他认真看着她的模样，他沾沾自喜的模样，刻画成了一扇荧幕，他在里面尽情表演，她成了唯一的观众。

李玉莲越是想越是觉得心里不好受，她逼迫自己转移想做的目标，那就是，后天，她要靠自己达成自己的目标。（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