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抱着仍然虚弱的慕容大哭起来。
“你再也别想离开我了,你要是敢死,我就一定要死在你前面!”我边稀里哗啦的淌着泪,边恶狠狠的说。
慕容抬起手想帮我擦眼泪,却力不从心,举到一半从空中跌落下去,我握住他那只脱力的手,放到嘴边咬下去。
“疼不疼?”
“一点点……”慕容微微吸了口气,“你还可以再用力些。”
我使劲咬了下去,他终于轻轻“啊”了一声。
我很满意:“真好,不是做梦。”
慕容笑着凑过来,柔软的嘴唇贴上我沾满水渍的脸。
“原来眼泪这么苦……”他叹息道,“不要再哭了,小满。”
我伸手擦掉眼泪,笑嘻嘻的在他唇上啄了一下:“再哭就是小狗。”我说。
“咳咳……”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晴明猛然清了清喉咙。
我这才意识到这里不是只有我和慕容在,麻衣正目不转睛的看着我们呢,连我这一向厚脸皮的人都有点儿不好意思了。
“我们出去,”麻衣淡定的拉起晴明,“你们继续。”
慕容冷静的说:“不能再麻烦麻衣了,晴明,你背我过去你那儿。”
晴明朝我们走过来,我突发奇想,伸手拦住他道:“我抱慕容过去。”
“抱?”麻衣和清明不约而同的表示质疑。
我眯着眼笑成一副大尾巴狼模样:“我早想试试传说中的公主抱了,哈哈哈。”
晴明额上滴汗:“小满啊,你放过慕容吧。”
麻衣一脸新奇:“要帮忙吗?”
慕容笑的云淡风轻:“你高兴就好。”
我抱住慕容狠狠亲了几口:“美人儿,大爷我真是越来越喜欢你拉。”
晴明忿忿道:“慕容啊慕容,妖怪的脸都让你丢尽啦。”
麻衣斜睨他:“臭蛇,其实你是眼红吧?”
我已经开始着手抱慕容这件大事上了,一只手揽住脖颈,一只手伸到腿弯,一使力,居然真的将他抱了起来。
怀中人骨骼纤细皮肤白嫩,光看着就够人滴答掉口水了。我一时没忍住,又凑过去亲了几口。
于是蛇先生终于大叫着“世风日下成何体统”泪奔而去了。
“怎么这么轻?”我抱着慕容走了几步,几乎完全感觉不到重量。
麻衣看了慕容一眼,淡淡道:“你还真是找了个好夫婿,这家伙,刚从鬼门关里闯出来,为了让你高兴,又用上法力了。”
我看着慕容,他脸上仍然白的没有血色,此时额上又冒出一层冷汗,如果我不问,他肯定就这样瞒过去。
“是我错了,你不要总是这么辛苦,好不好?”我心里微微泛着点疼,然而这种心痛又是伴着爱意而生的,因此无端的使我感觉甜蜜而幸福。
他的头抵着我的胸口,他说:“你的心跳的很快……光是听见这个声音,我就已经很满足了……”他合了合眼,又勉力睁开,“我想睡一会儿,行不行?”
我忽然感到害怕,于是大声说:“不准睡!别想再丢下我一个人!”
他睁大眼,目光有些涣散的望着我,却完全说不出话来。
麻衣说:“你让他睡吧,虽然没有内丹,但是他能这么快醒过来,已经很不易了。”
我心疼的看着他:“睡吧,我叫你的时候,一定不能装作没听见,一定不能不理我。”
他笑了笑,终于沉沉睡去。
我和麻衣并肩走着,橘红色的夕阳好像温柔的烛火,点亮了为树林所遮蔽的昏暗回廊。
我终于想起来一件事情:“你说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好消息是慕容,那么坏消息呢?”
“我先问你,人的身体像什么?”她并不急于告诉我答案。
我纵使心里怀着疑问,担心这坏消息与慕容有关,仍然不得不卖力思考:“人的身体么……像毛衣?”
麻衣失笑:“毛衣?”
我一本正经的说:“以前我养猫,总是挑好看的,后来有一位爷爷告诉我,黑猫白猫都是猫,它们只不过是身上穿的毛衣不同而已。”
麻衣点了点头:“有道理。”
我说:“其实我觉得,人的身体倒更像是容器——灵魂是水。”
麻衣笑望着我:“难得我们意见一致,我一直私下里把各种动物的皮囊当做承载灵魂的器物,不同的是有的丑陋一些,廉价一些,有的美丽一些,昂贵一些。灵魂也有高低贵贱,正如你所说,灵魂是水,有的一生平静无波,有的在方寸之间引起惊涛骇浪不足为奇,——人的死亡,就好比容器碎裂,灵魂从中获得解脱,渗入泥土,或者化成云彩。”
我正听得入神,忽然听她喃喃道:“不知道小却的灵魂去了哪里。”
“你说什么?”我大惊,“‘膏药’出什么事了?”
麻衣笑的有些苦涩:“‘膏药’——没有了。”
“为什么?”我说,“‘没有了’是什么意思?死了?!”
麻衣目光缓缓移向我怀中的慕容:“这件事情,是我和晴明商量后的结果,我们都相信,这样做,无论对谁来说,都没有坏处。”
我隐隐意识到这件事和慕容有关,但无论如何又不敢相信:“你们——你们杀了他?”
天色不知不觉间暗了下来,我的心被一种莫名的恐惧紧紧摄住,只好更用力的抱紧慕容。
我们来到晴明的院落前,一弯新月皎皎的挂在石青色的天边,风乍起,随着“吱呀”一声,门开了,晴明提着一盏灯站在门前。
“是我杀了他,”晴明说,“麻衣一直到最后下不了手,所以你不要怪她。”
我回头看麻衣,她一贯淡然的脸上正浮现起一种深切的哀伤。
“让我来说,”麻衣说,“晴明你嘴笨,还是让我告诉小满吧。”
晴明从我手中接过慕容:“我先送他进去,慕容身体虚弱,不能受凉。”
我和麻衣站在苍凉的天穹之下,风从我们中间穿过,我真切的感觉到一阵寒意。
我的心好像破了一个洞,这风从那里呼呼的过去,我茫然而无助的听见它发出空洞的回响。(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