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没有烤架,家里也没有现成的大铁片,马三丫便将就着做饭用的铁锅,切了两块豆腐贴在锅底,用小火烤到皮色黄亮。然后铲起来,弄了些晚饭时剩下的辣椒蘸水,剖开豆腐侧面,把蘸水填进去,一脸喜滋滋的端到罗文田面前。
因为没有刷油的缘故,豆腐的外壳被翻动得稍微破损了些。罗文田狐疑的看了看马三丫,又看了看盘里的豆腐果,便拿了筷子夹起一个,送到嘴边咬了一大口,嚼了几下,眼里便渐渐放出了光来。
“是我想岔了,还是得刷点油,不然要粘连,卖相就难看了。”马三丫颇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不过费不了多少油,怎么样?回头去挖点折耳根,用那个拌蘸水吃着更香。”
折耳根就是鱼腥草,是做恋爱豆腐果不可缺少的一味重要调料。烤得吱吱作响的豆腐果从中间划开,填进葱花、辣椒、麻油和折耳根做成的蘸水,趁热吃下去,外脆内嫩、咸辣爽滑、满口喷香。而且制作方便、价廉味美,在马三丫从前的家乡,是一道风靡街头的小吃。
马三丫忐忑不安的看着罗文田,生怕他讲出什么反对的话。而且这是她第一次做,全凭着记忆,味道如何她心里也没底。罗文田慢慢悠悠的咽下一口豆腐,来回砸吧了一下,便咧开满口白牙笑道:“好吃,你咋想出来的?”
“真的?”马三丫眼睛一亮,马上接过他手中的筷子,夹起另外一个豆腐尝了尝。皮稍微有些焦,没有折耳根,配料的味道也淡了些,不过比起平常豆腐的做法,仍然是美味了许多。
这些都不是什么大问题,都可以解决。罗文田三口两口吃完了盘里的豆腐,抹了抹嘴,就道:“这吃食好,两三个也能顶饿,反正豆腐咱不用花钱,折耳根田边地里到处都是。可是得用啥东西烤?还有你说的那木头箱子,明天找大哥仔细问问……”
他这是答应的意思?马三丫激动得伸手就搂了他一下,眨巴着眼睛迫不及待道:“不不不,不用铁锅,咱们打一块铁皮子,上面钻些小眼儿。木头箱子简单,我给你画张图,等什么明天,现在就行。”
“你还会画画?”罗文田脸上的表情随即被惊奇取代,仿佛听到了最不可思议的事情。马三丫心头咯噔了一下,不小心讲溜了嘴,这话可不好圆,罗文田不是笨人,怎么才能寻个合情合理的借口……
她心慌慌的愣了半天,才支吾道:“画个图样谁不会?兰花和英子做衣裳绣花的时候,不也看着花样子?”
“光看谁不会,”罗文田恍然大悟,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乐呵呵的说道:“还是咱媳妇聪明,不然也想不出这样的好吃食来。对了,为啥叫恋爱豆腐果,是啥意思?”
马三丫刚刚松下去的那口气立刻又提了上来,她自然是知道的,豆腐果之所以有这样一个雅号,是因为抗日战争时期的一个浪漫爱情故事。不过那可没法说给罗文田听,她也没本事马上编个典故出来,只得继续含糊道:“我哪儿想得出来,都跟你说了,是听别人讲的,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幸好罗文田没有深究,马三丫忍不住暗暗责备自己,真是激动糊涂了,怎么老是讲漏嘴。若对方是个不好糊弄的,叫她怎么解释?不过……她偷偷打量着罗文田,他也不像笨人,不过自己说什么他好像都信,这感觉,还不错。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商量了半天,越说越是投契。马三丫觉得可以利用现成的资源,就算只能挣小钱,一步一步积攒着,有总比没有的好。罗文田认为豆腐果成本低廉,费不了什么功夫,就算生意做不上路,也不至于亏得太厉害。
当下两人商定好,明日先找罗文忠商量打木头箱子,再看看别的要准备什么。至于做蘸水用的折耳根,如今的人只用它来入药,几乎没人看在眼里。而且一年四季到处都是,提着篮子去野外挖就行,压根不需要花费本钱。
恋爱豆腐果这名字太拗口,马三丫怕惹人不解引来误会,便定下就叫豆腐果。罗文田自然满口赞成,又提出趁着现在伏天,还可以在摊上摆些糖水,方便前来买吃食的人消暑解渴。
眼看时辰已经不早,二人便一块儿去了磨房,罗文田推豆腐,马三丫帮着打下手,一边细说着摆摊卖豆腐果的细节。直到深夜回到房里,丫丫已经睡得熟了,罗文田把她往床里边挪了挪,搂着马三丫舒舒服服的躺下,说了几句话,眼里不禁又有了几分忧色。
马三丫觉出他说话的声音不对劲,便稍微探起头,不安道:“怎么了?听你有些不高兴。”
“没……”罗文田随意拨着她的头发,把脸贴在她的脑门上,沉默了好一会儿,才似下定了决心一般的说道:“我上月卖豆腐得了几百个钱,全攒在娘哪儿。明早我先去跟娘说,这是好事,咱们得把这买卖做起来。”
马三丫轻轻“嗯”了一声,心里面顿时有了几分不是滋味。不过转念一想,只要能把摊子摆起来,往后自己挣了钱,就不用再去求着谁,也不用看谁的脸色过日子。
第二天一大早,罗文田就去堂屋里寻罗老太叽叽咕咕说了半天。也不知他用了什么法子,竟说服了罗老太同意,听她唠唠叨叨嘱咐了许久,总算得了五百个钱出来。
然后趁着罗文忠还没有出门上工,罗文田又去找他说了推车的事情。那木轮轱辘都不是什么复杂活计,就是打木头箱子得费不少木料。边角余料还好找,大块的木头就得自己花钱买。好在罗文忠做了十几年的木匠,认识行内的人也多,估算了一下,一两百文就能够买,便应承了罗文田,把推车的事包在了自己身上。
知晓罗文田和马三丫要摆摊,钱氏只是砸吧着嘴摇了下头。只是帮忙打推车的事情,她似乎有些不满,不过碍着兄弟妯娌的情面,也没有多说什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