酹月楼
一个大大题着“酹月楼”赤色匾额悬挂在正中央,两边一副对联。
上联:酒后高歌,听一曲铁板铜琶,唱大江东去
下联:茶边旧话,看几许星轺露冕,从海上南来。
门面装饰和器具陈设极其庄重、豪华且依山临水,风景甚美。登楼可俯瞰整个西湖,亭台轩榭好不瑰丽。这里也是京城文武官员经常欢宴的地方,就连皇上也曾偷偷溜去。
酹月楼有三绝,为鱼以鲜为绝、酒以烈为绝、物以贵为绝。
此三绝绝非浪得虚名,别看酹月楼只开业不足一年,可这京中的有钱人就没有没捧过场的。都说着酹月楼的老板和京中达官结交很深,所以才会得到这么多显贵来
这酹月楼的老板是个很神秘的人,除了掌柜的和账房,没有任何人知道他是谁,掌柜的是个年纪轻轻的姑娘,整日以纱遮面,说是样貌丑陋不想吓坏客人,账房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老者,人凶巴巴的,酹月楼上上下下都很怕他,听说,他只听两个人的话,一个是这幕后的老板,另一个就是这位年纪才二十出头的女掌柜。
这酹月楼的女掌柜名唤锁忆,在这京中极是吃得开,而且为人很和善,上至官爵加身的官员,下至利民老百姓,她都笑脸相迎,从来不会因为你是穷人就摆脸色看,更不会因为你是要员就阿谀奉承。但行事却很是圆滑,虽然不蓄意奉承,却并没有得罪过人,凡是跟她接触过的人,无不对她钦佩有加。所以人们更加好奇,究竟她的老板是谁,到底是什么样的老板,才能够找到这么出色的掌柜的?
“掌柜的,今天见到先生了。”酹月楼的老账房老方把密信递给锁忆锁掌柜。
锁忆平日平静的眸中难得出奇闪亮,眉宇之间满是欣喜,她状若镇定的点了点头,有些控制不住声音中因欣喜而发出的颤抖:“老方……先生他怎么样了”
老方点了点头:“先生很好,让我转告掌柜的备好酒,他回来了。”
锁忆开心的像个孩子,不停摇晃老方的肩膀,全然不是平时那个圆滑稳妥的掌柜的,老方年岁毕竟大了,被摇晃的有些吃不消,但是看到锁忆开怀的笑,也不禁跟着开心,难得打趣道:“先生刚一踏进京城姑娘就知道他回来了,都过了些许天了,怎的才知道高兴。”
“这您就不懂了,他没告诉我回来,在我心里,他就没回来。他如今告诉我他回来了,还要跟我喝酒,在我心里,他才算真正回来了!”
老方心里默念了两遍锁忆的话,无奈叹道:“什么回来不回来,老朽听的糊涂。”
老方不再打扰犹自叨念的锁忆,关了门出去。临了,又叹了口气:
唉,再有胆识能力,也终归是个丫头……
“掌柜的,事情办好了,三日之内,几大书院和茶社都会按照我们提供的内容去说书。”
锁忆把密信烧毁,接道:“好,不要露出什么来。”
老方忙回道:“掌柜的放心,找的是京中近来名声甚望的才子萧凡顶替你的名字把书卖出的,大家一听是萧凡写的书,都千金争购,不会引起怀疑!”
锁忆点了点头:“这个方法好!这几日多多留意百姓们听后的反应,另外,几处**、歌舞坊和戏园也送去我们的书,对了……还有儿歌、山歌,凡是能够传达书里故事的,都要散播出去!记着,我要五日之内,凡是京中出门的人,都能听到书里的故事!”
“姑娘放心,这几处也已经打点妥当!……对了姑娘,现在已近黄昏,要不要把溪月阁的下人们遣散,以免先生来时被人撞见?”
“不必,遣散反倒会让人觉得奇怪,而且,先生自会有办法让大家认不出他!”
酹月楼的生意好的让人眼红,逢战乱时期多数酒楼早已门厅奚落,可酹月楼的生意却无丝毫影响,来往客人鱼贯而入,小二的吆喝声和客人的赞美声此起彼伏。
二层栏杆旁边,锁忆上身着一件窄袖交领缎面襦裙,颜色是素雅的淡紫色,不见光倒像是白色,腰系白色腹围,衣着紧贴身体显得纤细高挑,乌发简单绾了个半翻髻,脑后留出一些碎发分别垂与双肩,两边各插一只翡翠凤尾玉钗,眉心正中一只紫百合样式的花钿,眼若秋水,双睫如蝶翼,单看锁忆周身高雅柔和的气质和晶眸,倒像个绝色美女,可是一个同衣衫同色的丝巾偏有遮住了大半边脸,虽生出几分神秘,却不免让人更好奇丝巾后面的容颜到底是怎样。
锁忆状似跟各位客人熟络的打折招呼,眼睛却时不时瞟向门口,一边又要极力掩饰自己的期待之色。
锁忆双手狠狠攥紧,微微有些疼痛借此提醒自己现在酹月楼客人众多,绝不能让任何人看出来自己在期待他。
可是先生,你怎么还不来,眼见就要黑天了,是不是你失约了?
不会啊,先生向来说道做到,从未失信于自己过啊……
难道……先生出事了?
怎么可能!先生那么厉害的人不会出事的!
可是,为什么他还不来?
虽太阳刚刚落山,可是锁忆却觉得自己已经等了很久很久了,突然觉得时间过的很快,她突然很怕,怕黄昏已过,先生却没有踏进门。
锁忆尽量控制自己焦急的心态,脚下却有些不听使唤,朝楼下一步步迈去……
三楼一间雅间内坐着两位神秘的客人,脸上粘着胡子,穿极是臃肿,两双眼睛牢牢盯着门口和锁忆的身影,不时来回扫量。
其中一个人小声道:“大人,人还没到,看来我们是多心了”
另一个声音很是清冷,跟身上的纨绔胖地主式的打扮极不相称,这人凝眉注视着锁忆的一举一动,说道:“本官倒希望是多心了,可顾惜朝……继续盯着吧,盯牢点!”
“恕属下多话,这种事让属下去做就行,大人何必亲来呢?”
那人冷笑道:“你们?……你们盯得住他的人,却盯不住他的想法、他的心机……而本官,就是要盯到他骨子里去!”
锁忆竟不知不觉像门口走去,刚迈下台阶,登时回过神来
险些坏了大事!绝不能因为自己的失神露出任何马脚,想到这里,锁忆努力扯出一个大大的笑脸,向楼下一个老熟客桌前走去,跟对方说笑一阵,方觉缓和了些。
锁忆端起酒杯朝向一个英姿不凡一身凛然之色的男人举杯笑道:“尉大侠近来可好,前些日子听说您在京城开了间镖局,锁忆未能亲自祝贺今日薄酒一杯聊表心意。”
那被称为尉大侠的华服大汉一听连忙站起来举起酒杯朗声笑道:“多谢掌柜了,还未曾亲自登门感谢锁掌柜当日送来的二十把宝刀,真是好刀啊!哈哈哈哈”
锁忆略一掀开面纱边角仰头喝下酒,笑道:“承蒙尉大侠不弃,那是瞧得起锁忆!”
两人你来我往互相夸赞敬酒,原本整个大厅很是热闹,二人的声音也被淹没。
但是,突然气氛有点诡异,原本热热闹闹的大厅顿时安静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很多人低声指指点点和惊叹声。
锁忆和尉大侠显然也感觉到了不对劲,不约而同的……看向门口……
如果说,俊美的男子要以潘岳为标准,那么如果潘岳此时站在这里,想必也会有些自愧弗如。
因为此时,迎着喧闹而入的那个男人,实在不能只用美男子这苍白的字眼来形容的。
周围男人们的惊叹声、女人的抽气声足以证明一切。
雪白的大交领丝锦长袍直直垂地,袖口领口都衬有简单的纻丝细纹,广袖随着门口的清风时不时微微扬起,微卷的发丝长长垂在双肩甚是飘逸,头顶没有任何修饰,也没有束发,尽数垂在脑后,长至腰迹显得飘然出尘,面上无波无澜甚为平静,唯独一双鹰目却隐隐透出夺人的震慑力,让人望之生寒。
对于周围人或倾慕或探究或嫉妒或好奇的目光统统无视,高挺的鼻梁投下些许暗影,显得面目有些深沉,唇色并不红润,反有些苍色。这在大宋并不是什么太华贵的装扮,照比座位上一些达官显贵实在有些差距,但就是这一身装扮,却让他的气质有别于平日,但是更让人难以亲近。
这神仙般的人物到底是谁?
周围人窃窃私语,这人却已在众多目光中踏进门来,清亮好听的声音说道:“小二儿,可有安静点的雅间?”
这厢所有人才反应过来时,这人已跟随小二去往三楼,众人这才依依不舍的收回目光进而更加大肆讨论。
“哎!知道这公子是谁吗,长的不错,肯定是哪个富家公子,要不怎么这么贵气。”
“估计是皇亲国戚。”
“不像不像,我看啊,更像是修道的武当仙人。”
“也不对,依我看,这人应该是萧凡,不都说萧凡这个大才子样貌甚好吗,这人看上去也的确有才子的风韵。”
“你们都错了,小声点,这个人可是顾惜朝!前几天我亲眼见他杖责那个十恶不赦的司徒迟!”
“什么什么?顾惜朝?你说的可是新上任的怀化大将军?”
“正是正是。”
“听说那怀化大将军治军严格为人狠辣,而且两年前还血洗雷霆寨和毁诺城,刚刚那个公子一看就手无缚鸡之力,样貌也不像大奸大恶之人,怎么可能呢,我不信!”
“什么大奸大恶啊,人家顾将军是手段高明行事果断,你一定没有去旗苑亭社听过书吧,有时间去听听,跟江湖传闻不一样!”
“好啊,明个儿就去。”
三楼雅间,身材臃肿的小厮小声忙道:“大人,他来了。”
谁知那大人却并未理睬,转身就走。
“大人大人,我们不就是在等他吗,怎么人来了您反倒要走?”
那大人面色辨不出喜怒,“不必了,他敢光明正大的进门,就证明心中无鬼。”
“也许他是故意这样张扬。”
那人眉头紧锁,不一会儿,神色恢复如常,叹道:“是本官多心了,他有千百种方法神不知鬼不觉进来,完全没有必要这样做,看来,他跟酹月楼确实没什么关系……不过以后还是要盯着,以前没关系,不代表以后没有关系,顾惜朝这个人,不可不防。”
不一会儿,两个肥胖的身影悠哉的踏出酹月楼。
锁忆看到那二人消失在朦胧的月色中,唇角不仅勾起一个得意的笑容,而一边的老方却已经有些汗淋淋的。
二人一前一后来到三楼的溪月阁。
老方有些焦急的看着眼前的白衣公子,锁忆心中有疑问,却并未出声,只是不时偷看他负手而立,呆呆看着墙上一副丹青的背影。
这人正是顾惜朝。(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