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内空无一人。
只有聊聊少数刚刚被盟军射死的士兵,伯方踏马上前,高高看着山谷四周,忽然反应过来,大声喝道:“糟了,中计了,快撤!”
刚要撤退,突然身边一个副将道:“将军你看。”
伯方顺着副将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半山腰四周全是蒙军,伯方知道,这是自己实现让埋伏好的,为了投石射箭把顾惜朝的军队困死在里面。
可是刚刚有危险时发了好几道司令这些伏军都没有动作,这回儿竟然突然出现。
那副将冲着上方喊道“你们可看到宋军逃哪里去了?”
那半山腰的人晃了晃手中的蒙军军旗,左右摇摆,这在军队的暗语是:跟我们走!
就是说,我们知道他们在哪里,跟我们走,咱们一起歼灭敌军。
副将刚刚有些死灰的心有些复燃,兴奋道:“将军,咱们快去,乘胜追击也许还能缉拿顾惜朝!”
伯方蹙眉看着半山腰的蒙军,总觉得心有余悸。
这时副将催促道:“将军,晚一步有可能会被他们逃走。”
伯方看了看身后,爆炸声还在继续,此时只能拼一次了,只能前进不能后退!
说着,大声一喝,朝山上奔去。
突然,半山腰滚落无数巨石,眨眼间,蒙军至少三万多人被巨石砸到,惨叫上、哀号声不绝于耳。
血腥四蔓。
巨石正在滚落,紧接着,突然无数火箭从半山腰射下。
众兵企图向后退,可是后方也被火箭包围。
一时之间,整个山谷四面八方火光映红了天。
既凄烈又壮观。
短短不到两柱香的功夫,蒙军已经溃不成军,整整十万大军尽数被困在谷内。
“将军小心。”
刚刚那名护卫一把把伯方扑倒,登时,自己已成了火刺猬。
而伯方,傻傻的看着那名护卫,一双眼里,已留下泪来。
败了……惨败……
十万大军……整整十万大军……就这么被顾惜朝破了。
将军,伯方对不起你,虽然我以前也败过,却头一次这么惨,竟全军覆没。
我无话可说无话可说。
伯方看着身边逐个倒下的士兵,心如刀绞。
昨日,大家还一起吃饭,畅谈现在南宋的溃败和蒙军的勇猛。
看,刚刚倒下的那个,他叫布拉台,他刚刚参军,表现的很好,还打算今日打败顾惜朝就封他个大将军做……
还有这个,这个叫古木桑,他是个优秀的蒙古小伙子,去年的还得到大汉亲口赞扬,还有很多很多。
百个。
千个。
万个。
几乎所有人……
一个个倒下刚刚还挣扎,此时已毫无声息。
伯方提起步光,猛的刮向自己的脖颈。
这十万大军的惨死,我无法偿还。
就让这把宝剑了解自己吧……大汉……阿术将军……伯方对不起你们。
哈哈哈——
伯方笑声甚至比被火活活烧死被石头活活砸死的人的惨叫更为凄惨绝望。
噌——
一把箭把他握剑手刺穿,手中的剑应声倒地。
一个飘绝的玄紫身影稳稳落在伯方眼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倒在地上面如土色的伯方。
顾惜朝低身拾起步光,说道:“自刎的人,不配使用这把步光宝剑。”
伯方抬起头,出乎顾惜朝意料,他的眼中没有恨。
有的,只是深深的绝望和悲怆,他看着周围的的将士,小声道:“你说的对……那我就用这普通的剑吧”说着,拾起一旁的剑。
噌——
顾惜朝一脚踢开。
依然居高临下的看着伯方,满脸的鄙夷之色。
伯方最受不得的就是别人的鄙夷。
纵然此时心如死灰,依然有着自己的骄傲。
“顾惜朝,你到底想怎么样,我败了我认,现在我想死,你为何一再拦我?”
“这把剑,你也不配!”
“你!”伯方气的浑身发抖,双目四处寻觅,终于,找到一块硬石,想着,猛的一头朝巨石撞过去。
噔——
巨石被顾惜朝一脚踹开,伯方来不及收力,一下撞在草地上,草地柔软,他只是撞破了头,并无大伤。
伯方大怒,猛的跃起,大声喝道:“你到底要怎么样?”
“我要你——投降。”
他伯方宁可死无葬身之地,也绝不会投降宋军。
可世界上有些事情从来都不是必然。
当若干年后,伯方回忆起这一幕时,还忍不住唏嘘,自己这半生最想守护的那份忠诚,却因顾惜朝轰然倒塌,那个人的自信和张狂,让他心甘情愿臣服。
而导致他这么做的,不过是因为顾惜朝一句话。
顾惜朝说:“有我在,忽必烈赢不了大宋……你不信?那我就不杀你,我让你跟在我身边,看着我怎么赢他!”
“你就不怕留我在身边找机会杀了你?”
“杀我的机会一定会有,就是不知道,你能不能把握住!”
他明知道顾惜朝用的是激将法,可是他还是点头了,鬼使神差毫无预兆的,点了头。
因为他的聪明,因为他的胆识,更因为他无人可比的狂妄自大!
这样的人,伯方很想看着他如何败的。
“干!”
“干!”
顾惜朝和戚少商两个人坐在大营不远处一个山顶,俯瞰整个悬崖,你来我往互相干杯、大败了蒙军,襄樊整整十万军队全军覆没,而彼方损失还不到两千人,这场仗打的甚是痛快,两个人喝的甚是畅快,戚少商暂时抛却了恩怨跟顾惜朝两个人痛饮,突然,又好像回到了旗亭酒肆那夜。
“念晴怎么样了。”戚少商捧起酒坛仰头便是一大口。
“没有大碍了”顾惜朝想起白日的一幕,想着念晴差点因自己而死,心中暖意融融。
“顾惜朝,今日太过冒险了……你为何不跟我商议一下,万一我没有看到……后果不堪设想。”
顾惜朝看戚少商不用碗,索性也扔掉手里的碗,捧起酒坛子仰头咕咚咕咚喝了几口,转头看着戚少商,笑道:“你曾说过我们是知音……既然我是你的知音,怎么会看不到我掩藏的通道呢……那可是跟连云寨一摸一样的布局,那个山洞,跟你逃亡的山洞没有什么差别,你怎会不知……”
忍不住,戚少商又想起了两年前,自己被顾惜朝逼到山洞里走投无路,只要听红袍的方法,用响箭吓走了顾惜朝,苦笑着摇了摇头,道“我看到山洞里面的炸药,第一个想法就是,我可能又要被你算计了……。可是”说着,戚少商也回望顾惜朝:“可是……我还是决定相信你。”
“刚才看到你受制于人,我险些冲过去救你。”
顾惜朝笑笑:“你不会的……你若真冲进来,我就不会视你为之知己了。”
“若不是突然想起你说‘还能是什么,伤人的毒药’,我才没有冲动。”
“顾惜朝,你果然是治军奇才……先是假意中了繁星的圈套到这里挖地道布局,接着当着伯方的面拆穿繁星以乱军心,假做喝毒酒诱使繁星自露马脚,紧接着点炸药再次乱军心,把这些人赶到谷内,一举歼灭……步步算无遗策,毫无纰漏……顾惜朝……武功你不行……但是治军……我自叹弗如。”
“原来戚少商夸起人来竟然也像在劫难桃,让人有些眩晕。”
哈哈
哈哈
两人爽朗快意的笑声久久在山谷回荡。
戚少商,其实这圈套并不是我中的,而是我亲自设的……可惜这些我不能告诉你,这是我的底盘,我不能跟你说出,即便你现在不想杀我也不行。
对你,我永远无法坦诚相待。
吱—吱—一声声鼠叫把敖敦从睡梦中扰醒。
她揉了揉惺忪的双眼,看看脚下正奋力啃自己鞋子的老鼠,眼中骤然一戾。
狠狠踢脚运力,那老鼠迅速像离弦的箭一样朝铁栏杆撞去。
“好大的鼠胆,惊我美梦!”敖敦不甘心自语道,刚刚正做好梦,都怪这只可恶的老鼠。
拍了拍腿上的尘土,四目望了望这个光线极微弱的牢房,不耐的打了个盹儿,转而继续靠在铁栏杆上,又要睡觉。
“老鼠的确该死,你只是把它撞死实在是便宜它了!”
顾惜朝示意狱卒打开牢房,优哉游哉的进去,坐在牢房靠门口处准备好的凳子上,看着敖敦。
敖敦懒懒的抬起眼,瞟了眼顾惜朝,不言语,闭起眼睛继续睡觉。
顾惜朝见状也不生气,继续道:“你说,我是叫你敖敦呢,还是繁星呢?其实叫什么都一样,蒙语中,敖敦就是繁星的意思”
敖敦牵牵嘴角,自嘲道:“原来你会蒙语。”
顾惜朝摇了摇头,道:“蒙语我也只是自幼学过一些皮毛。”
“那你从哪里知道我的身份……我不觉得有任何破绽。”
顾惜朝一边摆弄着桌上的紫砂杯,一边道:“你的破绽就是……毫无破绽!如果你肯留下哪怕一点点的不足,我也不会怀疑到你身上,你的假背景做的很真,我竟只查到你的假身份……对于你的真身份一无所知。”
敖敦终于睁开眼睛,看着顾惜朝,心里也好奇他到底是哪里看出的破绽。
顾惜朝笑道:“敖敦,你输就输在你太聪明了……你希望第一次让我见到你就对你印象深刻表现赞赏,所以你从第一次见我就想着如何能够取悦一个将军……无疑,这点你真的做的很好,无可挑剔……。但是,你的背景是闺中女子因为生性好玩,一个月前才偷跑出来参军的……。这些步骤你算的很好,我看不出破绽,可千不该万不该,你不该用不属于闺阁女子的行礼方式,更不该在我面前露出你的手!”
说着,顾惜朝上前一把拉过敖敦的手,看着上面滋生的横茧说道:“这茧一看就不是几个月甚至一年两年累出来的,这是一双拿兵器的手,而且是蒙古特有的长弩!”
敖敦吐了口气,软软的靠在铁栏杆上,说道:“说实话,见到你之前,我早已做好了必胜的打算……可惜见到你以后……我发现,我可能会败……没想到真败了,而且一败涂地……不过”说着,敖敦那双妩媚的双眼又看向顾惜朝,“不过……输给你……我很高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