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汐幽幽地叹了口气:"原来,他那天说的是真的。他果然,连自己...都不爱。"
顶上的灯,跳了跳,又亮了。她看见沛楠盖着毯子,被推出来。副官迎上去,医生叹道:"差一点,就差一点。这哪里是喝酒,简直是自杀,胃被烧出了一排小洞,一般人早就痛晕过去了。"
若汐哭着唤他,他只是在那里,一动不动地闭眼躺着。他的眉头,慢慢舒展开,好像梦见了什么美好的东西。
第二日麻药过后,沛楠醒了过来,看见若汐卧在一张简易床上。他冲副官皱起眉头,轻声骂道:"岑小姐还怀着孩子呢,你怎么能让她在这里过夜?要是出事怎么办?"
副官走近,回答说:"小姐一定不肯走,属下也没办法。"
"你吓唬她了?"他看见她眼角的泪痕:"我还没死呢,你就敢这么对她。以后,我若是先死,她还有活路吗?"
副官无奈地摇摇头:"少帅,现在不是说这事的时候。金陵那边已经传来消息,人...捉到了。"
沛楠笑起来:"我想也是。不然,真是白吃这场苦了。"
副官惊诧得张着嘴:"我还以为..."
"呵呵,这个小丫头这样伤我的心,让她内疚一下,也算扯平了。"他笑嘻嘻地又看了若汐一眼:"不过昨天真是疼,我差点就想拿把枪把自己给崩了。"
副官摇摇头:"少帅,您对岑小姐用情太深,若是被别人抓住把柄,会很麻烦。"
沛楠的眼里生出掩饰不住的杀气,他揉着肚子,咬牙说:"哼,哪个不怕死的,就动她试试?"
又过了半个小时,护士进来查看,脚步声惊醒了若汐。她揉揉眼,爬起来,看见沛楠躺在床上,正对着她笑。她走过去看他,他忽然伸出手:"咦?怎么一夜不见,你的肚子好像又大了些?"
若汐扑哧一声笑出来:"你当是吹气球呢,哪有这么快?"
沛楠轻轻摸了一下,狡黠地说:"以后孩子出生,我要做他的干爹。这样我就有理由,经常来看你了。"
"你本来就可以...经常来看我。"她说:"你这次真是吓到我了,你要是真把自己喝死了,我会内疚一辈子。"
"真的吗?"他眯起眼:"唉,早知道,我就再多喝一口,让你能狠狠地记住我一辈子。"
"德哥哥!"她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你说过的,为了我,你舍不得死。"
"唉,是啊。"他感慨道:"我竟然忘了呢。"
他伸出手,抚摸着她的脸:"丫头,煮点米汤来。我想喝。"顿了顿,他强调说:"一定要你自己做,不许下人代劳。"
待若汐走后,他躺在床上眯着眼,静静地想心事。又过了一个钟头,副官忽然走进来:"少帅,黄市长来了。"
"哦,他总算是来了。"沛楠笑着支起身:"看来,他的消息还不够灵通。"
黄渭满脸焦急地走进来,一看到沛楠,就连连叹息:"少帅,您现在好些了吗?酒这个东西,小饮怡情,过度伤身。听说您昨夜喝到胃穿孔,一定很疼吧?"
"嗯,差点没把我折腾死。"沛楠招招手:"黄市长不要干着立,坐一坐么。"
黄渭犹豫了一下,还是拉了张椅子坐下:"少帅,金陵那边又来催了,您看..."
"你眼睛瞎的吗?"副官冷笑道:"少帅现在这个样子,能去吗?要是路上出了事,是你担待,还是我担待啊?"
"黄市长也不容易,我明白。"沛楠扬了扬手:"不过,你也看见了,确实是走不了。你若不信,就去医院里调记录,看我是不是装的?"
"不敢,不敢。"黄渭连连摇手:"我只是转达金陵的意思,哪里敢勉强少帅?"
沛楠一动不动地盯着他,黄渭被他看得全身发毛,结结巴巴地开口:"少、少帅,我...哪里说错了?"
沛楠平静地说:"黄市长,你来苏州之前,曾经听说过我吧。那他们...是如何说我的?"
黄渭仔细看了一眼他的表情,踌躇着说:"他们都说少帅干练有为,神似年轻时的大帅。"
"是吗?"沛楠扬起眉毛:"那些人自是不敢说什么,那父帅又是怎么和你说的?"
"大、大帅?"黄渭吓得脸都白了:"黄某哪有这个福分,和大帅深谈?想必,他也是非常欣赏您的。"
"放屁!"沛楠大骂道:"欣赏我?欣赏到叫你这个混蛋,整天目不转睛地盯着我?欣赏到每过一周,就命你向他汇报我做过的所有事情?他这样防我,叫欣赏我?"
黄渭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到地上:"少帅,少帅,不关我的事啊!我夹在中间,左右为难啊!"
"哼。"沛楠鄙夷地看着他,然后嘴角渐渐露出一丝笑:"我知道父帅怎么说的,他是不是说我心狠手辣、睚眦必报啊。"
黄渭哪里敢答,在地上抖个不停。沛楠哈哈大笑:"虽然这话很难听,不过我认了。我就是心狠手辣,得罪我的,从来就没什么好下场。"
他用手撑了一下,向黄渭这边倾了倾身子:"如果你得罪父帅,八成活不过三日,但如果你得罪了我,一定活不到明天。"
黄渭的脊背一硬,忽然直直地挺起身子,他的太阳穴上抵着一把冷冰冰的枪,他的背后,还有三个人虎视眈眈地看着他。
"少、少帅..."黄渭吓得面无血色。
"嗯,听说你老家在扬州啊,你这次来苏州赴任,只带了几位姨太太,亲近的家里人一个未来。是怕我...对他们下手吗?"沛楠咳嗽一声:"你有个三岁的小儿子,眉心上有颗痣,头上还有两个漩,聪明得很哪。"
"啊,少帅饶命啊!"黄渭大叫:"您要我怎么做,我便怎么做。求您放过我家人吧。"
"嘘..."沛楠把手指放在唇上:"这里是医院,叫这么大声,太不像话了。"他笑起来:"搅得我的肚子又痛起来了。"
"少帅,我会和大帅说明,您实在是因病回不了金陵。您还有什么要我说的,尽管吩咐。"
"嗯,这样不是很好?"沛楠笑嘻嘻地挥了挥手,副官收回枪,三个大汉无声地退下。
"对了,我要你帮我查件事。昙花路14号的那个女人,给我秘密捉来细问。我要知道,她和齐家有什么关系。"
"是。"
丫头,如果她真的勾引齐子洵,德哥哥替你出气。他微笑起来:让小丫头不高兴的人,就没有必要再活在世上。
几个钟头后,若汐提着一罐米汤,轻悄悄地走进来。沛楠扬起脸,笑了:"丫头,是不是你亲手做的?"
"你喝喝看就知道了。"她说:"我的手艺素来很差,比不得你的那些厨子。"
"呵呵,不过是煮碗汤,哪里需要什么手艺了?"他接过碗:"只要你有心,再难喝,德哥哥也高兴。"
他慢悠悠地喝了一点,然后轻轻地放下:"可惜了,要不是怕疼,我一定全部喝下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