桩桩件件，都是他。

若汐脸上笑着，心里却生出不悦：你怎么就记得这样清楚？说到底，齐子洵，不过是你的小叔子。

悦然浑然不觉，她的眼里带着点点笑意，说到最后，用一声长叹结尾："别看子洵和子钧同年生，他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你处得时间长了，就知道了。如果他惹恼了你，别往心里去，把他搁在旁边不理睬，一会儿，他就凑过来了。"

若汐"嗯"了一声，用手抚摸了一下脖颈。悦然这才看到那条红棉线，她愣了愣，继而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若汐把盒子打开，用手轻轻抚着微凉的黄玉，秋葵黄--诗意至极的名字。

她想起方才在铺里，子洵纤长的手指滑过颈间，随着鼻翼中淡淡的气息，一起拂到她身上。自己仿佛有刹那间的心动，但仔细一想，又似乎只是恍神。

悦然拿起耳坠，放在眼前瞧了瞧，不亮的暮光，一下子把玉照得通透："这一套戴起来，一定很漂亮。"

"嫂子。"子洵走进来，看见若汐，呆了呆："若汐，你也在？"

若汐一阵心头火起，瞪着他："是啊，我怎么也在呢？"她把首饰盒"嘭"地放在桌子上，转身就走。"噔噔噔"的脚步声里，满是怒气。

子洵诧异地和悦然对望一眼，悦然捂着嘴笑起来："说话都不经脑子。快去哄哄吧。"

子洵长出一口气，挑了张椅子坐下："天底下的女人怎么都一个样？莫名其妙的就生气了。我才不去哄她。"他心不在焉地坐了一会儿："嗯，今天跑了一天，有点累了，我先回屋。"

他慢悠悠地往前走，走到一半，回头看，悦然冲他扬扬手。他的脸红起来，干咳一声，推开门。

若汐正坐在窗前生气，一看他进来，立刻别过头。

"若汐..."他轻轻唤了声。

"嗯，我带回来了，等会儿刻给你看。你想要刻什么字？"

"哎，若汐..."

他鼓起勇气，伸手把她的肩掰过来："我真不知道哪里说错了。"

若汐转过头，看他可怜巴巴地望着她，眉头微皱，满脸的无奈、委屈，又好气又好笑："子洵，我不喜欢悦然。"

"为什么？"子洵的眼睛睁大了："全家上下都喜欢她，你为什么不喜欢？"

"我就是不喜欢！但不准你出去说，说了，我也不承认！"若汐白了他一眼。

子洵笑起来："若汐，我告诉你一件事，你也不能出去说。说了，我也不承认！"

他把嘴凑近她的耳朵，红着脸，轻声道："嗯...我觉得自己...喜欢你。"

一吃完晚饭，若汐就忙不迭地催子洵回房。齐夫人别有深意地看了他们一眼，子钧笑起来："娘，他们小夫妻感情好，不是件好事吗？子洵自己有分寸的。"

若汐正想辩解，子洵嬉皮笑脸地点点头："是啊，娘，我有分寸的。"

"哎，齐子洵！你干嘛故意说成这样？"若汐一回房，就朝他猛翻白眼。

"有些事情越描越黑，还不如让它去。"子洵拿出一个小布袋，从里面掏出一块碧绿的翡翠："说句实话，这样好的东西，拿来做印章太可惜了。不如，我给你雕个如意坠。"

"我就想要枚印章。其他什么都不要。"若汐斜瞥了他一眼："该不是...你不会吧？送给筱五少的...是别人代刻的吧。"

子洵哼了一声："行了，你不用激我。既然带回来，就随你了。"

他走到柜子里，拿出一个牛皮袋，打开上面的按扣，两边一展，竟有一米长。里面上下排着各型刀头的雕刀十余把，刀刃各异的凿子四把，大中小号三色雕锤，定位的弓把两副，软毛、棕刷各一，砂纸一张。除此之外，还有林林总总的一些小东西，若汐一个都不认识。

子洵看她大张着嘴，得意地笑起来："知道我厉害了吧。"

他用手指在各色雕刀中拂了一遍，然后抽出三把，搁在桌子上。若汐好奇地把凳子搬过去，坐在旁边仔细地瞧。

"万物资生，玉秉其精，体乾之刚，配天之清。好的玉石，可遇不可求。"子洵异常迷醉地用两指捏着翡翠，轻轻转动着角度："你看这块翠，绿且透。即所谓的帝王绿，是玻璃种中的极品。我敲一下给你听。"

子洵伸出一只手指，弹了一下，只听"叮"的一声，清脆至极，仿佛是金属的回音。

"这就是玉质金声。翡翠质地坚硬，可以直接在玻璃上划出痕迹。"

"哇，这么厉害！"若汐叫起来："那以后如果有人对我图谋不轨，我就拿它划个满脸花。"

"哈哈哈！那真是糟践东西了！"子洵笑得前仰后合，笑了一会儿，他转了转眼珠子："不如，我教你刻？"

"啊？我...我学不会。"若汐直摆手。

"没事。大不了废了，我再去偷偷要一块。"

若汐吓了一跳：这块翡翠看着就价值连城，大约把自己卖了也赔不起。急忙摇头："不要了，我看你刻。"

子洵拿起刻刀，上下左右瞅了瞅："这样好的东西，怎么雕都觉得唐突。我就修个型，再给你刻个字。"

若汐呆呆地看着他，专心雕刻的子洵，脸上有种异样的光华，他的眼里闪烁着难以言状的温柔：这块晶莹欲滴的翡翠，真如同一位风华绝代的美人，在他的手中旖旎婉转。

"好了。"子洵轻声道。他先用刷子细细清理了一遍，沾了点水洗净，又用软布擦干。若汐一把拿过来，扬起脸仔细地看。

子洵笑着拿来印泥和纸："盖上去瞧瞧。"

若汐捏着印章，小心地按下去，子洵的手轻轻地覆盖上来，他贴着她的耳朵说："若汐，我想...你会喜欢。"

若汐的手抖了一下，转头去看他，然后拿着章，抽出手。她微红着脸，看向印纸，只一眼，心就开始狂跳。

白纸上，是极漂亮的小篆--汐儿。

"你...你..."若汐结结巴巴地说："你怎么知道..."

"知道什么？"子洵惬意地躺到床上，两手枕在脑后："我就喜欢这样叫你。应我一声，汐儿。"

若汐呆呆地立着：她向来是若言一个人的汐儿，而如今，她又成了子洵的。难道是上天的意思，让子洵来接替他，挽着她的手，继续往前走吗？

"汐儿！"子洵提高声音，又唤道。

"哎。"若汐下意识地低低回了声。

子洵笑起来："那你也给我取个吧。"

若汐呸了一声："无聊。"

子洵从床上坐起来，拍拍身边："汐儿，过来。"

若汐瞥了他一眼，子洵笑起来："就陪我坐一会儿。"

若汐慢慢地走过去，她想了想，坐下来，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

"子洵，你真的...喜欢我吗？"

心开始扑通扑通地跳，期待他会说出些什么，又害怕他会说出什么。

最怕他说："其实，我只是逗你的。自始至终，我只喜欢珊儿一个人，而已。"（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