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子时愣了一下,握着时北辰的手下意识的紧了紧。接着才反应过来,赶忙轻声说:“时叔叔好。”
“嗯。”时天南看了她一眼,眼神淡淡的。
那视线,就跟时北辰的一模一样,深沉,淡然,仿佛什么意思也没有,却又让人恍惚间感觉到一股子寒意。
时北辰也看到了时天南,步伐微顿。
父子俩对视了两秒,时北辰便收回目光,侧过头对着叶子时说:“你先去我房间里等一会,我马上过来。”
叶子时乖乖点头,没敢多说。
时北辰说完又不放心,冲着家里的佣人吩咐道:“你把人给带过去,再泡杯热茶。”
吩咐完之后,他才去二楼进入了时天南所在的书房。
叶子时在这偌大的时家别墅里,浑身都是不自在和局促不安,于是没有多看,便跟着佣人去到时北辰的房间坐下。
他的房间还是一贯的风格,黑白灰,简洁明了。
四周的摆设也依旧是那么的整齐划一,仿佛到处都写满了房间主人的洁癖和强迫症。叶子时在这样的房间里有些无奈,她犹豫片刻,让自己坐直了身子,将茶杯放在了圆桌的中间……尽量让自己保持着这个房间的强迫症氛围。
安静下来之后,叶子时却依旧忍不住的去想,时北辰和时天南,此刻究竟在谈些什么。
好像自从时北辰回来,就一直在收拾着叶家的烂摊子。一个接着一个麻烦事接踵而来,虽然都不是他们的意愿,可最终都对他造成了影响。
书房内,如叶子时所料,时天南的确是十分不悦。
他坐在书桌前,桌上摆着的,是一副被裱得十分精美的水墨画。那幅画一看就是名家之作,沉淀着岁月的痕迹,略带一丝破旧,却依旧难以掩饰它的美。
时天南看着那幅画,好一会才开口。
“阿辰,你还记不记得,你小时候我对你说的话。”
时天南是个十分合格而成功的领导,是个能力卓绝的一家之主,可说实话,对于父亲这个角色,他的分数并不高。
从小到大,他对时北辰能给予的陪伴很少,教导也不多。
他总是奔波在外,更是无暇去观察孩子的成长历程。所以,在那些有限的谈话中,时北辰很快就挑选出了与画相关的那一次,也一瞬间就明白了父亲的意思。
“我有分寸。”时北辰突然开口打破了沉寂。
时天南听闻此言,眼神却是猛的凌厉了起来。
他冷冷的逼视着时北辰,沉沉道:“你有分寸?有分寸会被人抓住这么大的把柄!”
“把柄?”
“你自己看。”时天南冷着脸将报纸甩在了他的面前。
——为救红颜之父,时少花重金巴结高官!
——自古官-商-勾结是常态,时家一手扣下大案。既如此,公平何在?
此后,几份报纸皆是这样的标题,而且全都附带上了时北辰和政界高官同桌吃饭喝酒的照片,简直就是证据确凿!
时北辰是帝都的一把手,人人皆知的帝都大少,谁也没想到,他也有被黑成这样的一天。
其实能走到这个地步的大家族,哪个没有点政界关系?别说是白色力量了,黑色力量也绝对不可能没有沾的。这种事情,在知道的人眼里,向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大多数时候,大家也都不敢报导这种事情。
“阿辰,你最近是不是得罪了谁?”时天南问。
“我开罪过的人,从来不少。”时北辰泰然自若的放下报纸,情绪毫无波澜的回答。
“我跟你说过,美丽的花你可以摘,但不能伤了手。你是时家未来的掌权者,我已经打算好几年内就将公司交到你手里,可是时家的掌权者,绝对不能是为了红颜能失去理智的昏庸之辈!”
时天南的语气沉重而凌厉,让人心惊胆战。
他很少有情绪外露的时候,更别提是这样发怒了。可见这个事情,他是多么的无法容忍。
“古往今来,沉迷美色的君王,有几个好下场?看看周幽王,看看陈后主……沉迷美色终究是会坏事的!”
面对着时天南的责备,时北辰却依旧是不卑不亢。
“那是他们本身昏庸,不然的话,美人与江山自然可以兼得。”
时天南被他给气笑了,“所以你兼得了?这么短短的时间里,你为了她已经做了多少没脑子的事情,你自己数数。时家最近又遭遇到了多少损失,你自己算算!”顿了顿,他又补充道:“就更别提以前……”
“爸。”时北辰蹙眉打断了他的话,“我说了,我有分寸,这个事情我能处理好。”
时天南看着他油盐不进的样子,忍不住的想要叹气。
他这幅样子,真是像极了他年轻时候。
“阿辰,你爱谁,找什么样的女人,我管不了也不想管,但我希望你能理智一点,把家族责任感放到第一位,而不是情爱。”
时天南的话语,掷地有声。
“毕竟,会让你屡次为了她而蒙受公司损失的女人,肯定也没多爱你。”
时北辰本来是安静的听着,一边听,一边在脑海里盘算着怎么才能将舆论压下去,并将损失降到最低,不对叶家有任何影响。可就在听到时天南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他的心却下意识的停了一秒。
脑袋里所有的画面全部变成空白一片,所有快速转动的脑筋,也都瞬间罢工。
肯定也没多爱你。
毕竟爱你的人,肯定舍不得对你一味的索取。
时天南眼神透出来的深意,让时北辰再次秒懂了他的意思。
只是这一次,他却并不庆幸自己能够懂得这个眼神。
与此同时,门外的两道身影清清楚楚的,将这场谈话收入了耳中。时夫人站在叶子时身旁,听到里头的声音停了,这才略带深意的一笑,轻声道:“进去吧。”
叶子时的脚步却仿佛扎了根,动弹不得。
她苍白着脸摇摇头,露出一个僵硬的笑容,“算了吧,时阿姨,让他们父子俩好好说话,我就不打扰了。”
就在这时,被时天南的话语击中软肋的时北辰站了起来。
他轻启薄唇,声音从唇齿间带着寒意吐露:“我不是周幽王,她也不是我的褒姒。理智,我从未失去过。”(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