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瑶安分的匍匐在软榻上,慵懒的像猫咪一样,任由着他褪掉肩上的纱衣,温热的手掌滑入胸口,游走在每一寸肌肤之上。无数个日夜的缱绻,天瑶的身体已经变得异常敏感,她对他越是冷漠,寂静的夜,他便会在她身上全数讨回来。
而夜夜的缠绵欢.爱,导致的直接结果,就是天瑶的身体中多了另一个心脏的跳动,尚未足月,他还是那样微弱。但她已经察觉到了他的存在,并且小心翼翼,瞒过了任何人的眼睛,甚至是楚琰。
“楚琰,轻,轻一点。”当他进入她身体之时,天瑶怯声嘤咛,手掌下意识的覆盖住小腹,微微弓起了身体。孩子还太脆弱,经不起他这一番折腾。
楚琰邪魅一笑,温软的唇在她耳畔辗转,动作却变得异常温柔,甚至隐忍着,放缓了节奏。“瑶儿在怕什么?”
天瑶紧咬着唇片,微侧过头,睫毛染了一层水雾,忽闪着颤动。她的手臂环在他脖颈,指尖绻起,扣住他肩头。
“弄疼你了?”他柔声询问,律动已慢了半拍,手掌轻抚过她略带粉红的面颊。
天瑶摇头,迷雾般的眸子,光影流动,手臂缓缓下滑,扶上他腰身,慢慢试着迎合。心中想着:或许,自己主动一些,他就会快一些结束。她有些累,只从身体里承载了这个小生命,很多事,都会因此而发生改变。
“别乱动。”他剑眉一挑,突然按住她的身体,缓缓抽身而出。然后,利落的起身套上了外袍。他背对着她而坐,背脊挺得笔直,沉默在彼此之间无限蔓延。
天瑶坐起身,用薄被裹了身体,靠在床角静静凝望着他高大的背影。
“瑶儿,你有没有什么事要对朕说?”楚琰清冷沉稳的声音突然传来,声音不大,暗夜中,却格外清晰的飘入耳中。
天瑶美眸微眯,若有所思。心口扑扑狂跳了几声。许久后,又强迫自己镇定。孩子尚不足月,除了有些嗜睡,她并无其他害喜的症状,这些时日,又不曾有御医请脉,天瑶自认天衣无缝。他绝不可能知道。那么,他这从天而降的一句,又是从何而来?
“天瑶不懂皇上的意思。”思虑片刻后,她淡淡开口,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
楚琰转身,反手将她扣入胸膛,将头抵在她馨香的颈窝,贪婪的吸允着独属于她的气息。这个小女人,天生就是来折磨他的。楚琰不禁苦笑,从未想过,他会有如此患得患失的一天。“瑶儿,答应我,别这般冷漠。”
天瑶不语,依旧安静靠在他胸膛,倾听着他身体中强而有力的心跳。
又是长久的沉默,时间似乎都停留在彼此相拥的瞬间。最后,他无奈一叹,复又开口道,“明日是皇祖母生祭,若是想祭拜,朕命人护送你去皇陵。”
天瑶心下松了口气,原来,他所指的是这个。“好。”她淡淡应了声,困意袭来,竟在楚琰胸口沉睡。
黑暗中,楚琰墨眸幽光闪动,手掌轻柔的托住她的下巴。终究,他们之间,还是少了信任。
……
第二日,天微微下着迷蒙细雨。皇陵之中,后宫嫔妃无一缺席。天瑶混在众人之中,白衣白裙,却依旧是那般耀眼。
身侧侍女怜星撑着一把油纸伞,护在自家主子头顶,而自己的身子却湿了大半。天瑶极是心疼,但入眼处,哪一位主子身后的女婢不是如此!太多的眷顾,只会让怜星成为众矢之的。
祭拜了太后之后,各宫嫔妃向各自的马车中走去。天瑶在侍女的搀扶下碎步而行,毕竟雨天路滑,她极是小心。
“瑶贵妃。”尹涵雪扭动着身姿靠近,宫装素丽,发髻间横插了一支雪白梨花。
“丽妃姐姐安好。”天瑶微俯身施礼,客套却疏远。由始至终,她们都不过是陌生人而已。
尹涵雪妩媚一笑,口中说着不冷不热的玩笑话。“皇上夜夜宿在未央宫中,试问后宫,除了妹妹意外,还有那个妃嫔是安好的!”
天瑶静默不语,全然无心争辩。若楚琰肯离开,她倒是求之不得。如今,唯一的心愿不过是将腹中的胎儿平安带到这个世界。其他的事,她已全然不在乎。“天瑶突感不适,姐姐若无其他事,妹妹先行回宫了。”
尹涵雪一笑,侧身挡在天瑶面前,温声道,“深宫寂寞,不知可否到妹妹宫中品茶聊天?”
天瑶沉静,目光悠悠落在尹涵雪身上,双眉微微蹙起,聪明如她,却白思不得其解涵雪用意。而她沉得住气,身侧怜星却是过最快的,上前一步便道,“我家娘娘身子羸弱,今日只怕不方便招待丽妃娘娘……”
话音未落,便听得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尹涵雪依旧唇角含笑,掌起掌落,不过是一瞬间的事儿,动作一气呵成,相当自然娴熟。向来也是打惯了人的。
“主子尚未开口,哪儿轮得到你这奴婢多话。沈妹妹对奴婢似乎太过纵容了些。”
天瑶眉心紧锁,却依旧维持着表面的谦和淡定,幽幽道:“姐姐大人大量,何必跟一个奴婢计较。怜星不过是担忧我的身体罢了,今日,妹妹感染了风寒,身子的确不是,只怕无法招待丽妃姐姐。”
尹涵雪哼笑,却是十分不以为意。“涵雪就是怕妹妹久病烦闷,所以才想着讲个故事给妹妹解闷。”她突然倾身上前,附耳道,“妹妹对这个故事一定会感兴趣的,关于天山,皇上,涵幽,你,还有……以天下为聘。”她故意拉长了语调,毫无意外的,从天瑶清澈的眸中扑捉到那一抹惊愕的神色。
天瑶微抿了唇片,浅声出口一句,“姐姐请。”
不远处,皇后司徒芳菲与玲珑并肩而行,这后宫的妃嫔不过如此,貌合心不合。
“尹妹妹与沈妹妹似乎感情极好。”司徒芳菲淡雅一笑,语气却是不冷不热。
玲珑含笑俯首,微敛的眸光却闪动着冷彻的光影。心中暗想,尹涵雪绝不会是省油的灯,她到沈天瑶的未央宫,只怕又会掀起一场轩然大波。
未央宫正殿,铜质香炉中白烟袅袅而散。天瑶手中一杯清茶,浅饮一口,唇齿留香。“姐姐想和天瑶说什么?涵幽不是我害死的,我不想再解释什么。”
尹涵雪一笑,缓缓端起手中青花瓷杯,两指捏成兰花状,动作优雅的掀动盖子,将杯沿置于唇边喝了一口。“涵幽在沈妹妹身边侍奉多年,即便是这朝露,模仿的都是惟妙惟肖。”
天瑶眸色微黯,纤长睫毛颤动。“尹姐姐究竟想说什么?”
尹涵雪哼笑了声,将茶杯置于桌案。“这事儿说起来,还是涵幽的不是。本来逝者已矣,不该再提这些陈年往事,但本宫这些时日总是心有不安,觉得此时沈妹妹还是应该知道的。”
天瑶心中冷笑,她来此不就是想和她说这些吗,又何必买关子。“姐姐但说无妨。”
“冀州一战,皇上重伤困入天上被妹妹相救,承诺妹妹:以天下为聘,会迎娶妹妹做世上最尊贵的女子。”尹涵雪一笑,语调突然上扬,略带了几分讽刺。“可惜啊,皇上却辜负了山盟海誓,一去不返。难道妹妹就从未起疑过?”
天瑶眸光低敛,平静如水的眸却突然被打破,荡起层层波澜。
尹涵雪唇角笑意盈盈,一双眸子却是冷的,如冰的目光,恨不得将天瑶刺穿。“皇上一言九鼎,自然不会失信于女人。他的确去过天山,也带回了救命恩人,只是,那个人并不是你,而是……尹涵幽。”
天瑶红润的脸颊逐渐苍白,虽保持着一贯的平静如水,而隐在衣袖下的手却紧抓着衣摆,几不可闻的颤抖。聪明如沈天瑶,稍稍用心,并不难理出事情的来龙去脉。
呵,她最信任的尹涵幽,她最在乎的尹涵幽,她最……竟然骗了她。
白纱翩然,悠悠流转。天瑶已站到窗前,目光遥望向远方,身后,尹涵雪眯起美眸锁住她娇弱的背影,略有失望之色。天瑶的反应,太过平淡,并没有她预期的效果。僵持半响后,竟听得她淡淡道,“时过境迁,一切都已不再重要。天瑶不在乎,皇上亦不再介意。”
尹涵雪唇角笑容僵硬,尴尬的轻笑一声。“如此倒是本宫多管闲事,沈妹妹好生将养身体,本宫先行告退。”
天瑶回身,微微一笑,轻吐两字。“不送。”
尹涵雪离开后,天瑶独自一人坐在清冷的长廊之上,微风拂过,细密的雨丝落在雪白纱衣之上,瞬间浸入柔软的布料。她茫然的看着阴沉的天空,冷澈的眸子空洞一片。
廊外,邀月怜星焦虑的来回踱步。自家主子脾气扭起来,拦都拦不住。这样不吃不喝,已经坐了整整一个下午。切不说别的,这样湿重的天气,天瑶的身子就是受不住的。
“我说两位姑娘,你们倒是想个法子,娘娘若是因此病了,我们可是吃不了兜着走。”小太监一个个急的向热锅上的蚂蚁。“要不,奴才去景阳宫请皇上……”
“住嘴。”邀月冷斥了句,“娘娘已经吩咐下来此事不许叨唠皇上,你有几个脑袋敢公然违抗主子的命令。”
正是宫人乱作一团之时,刘忠的到来可以称得上及时雨。
“皇上见这几日娘娘胃口不适,便将新进贡的江南‘妃子笑’送来给娘娘尝个鲜。”刘忠说着,从身后小太监手中接过白瓷蝶盘,递到邀月手中。
“娘娘今日身子可好?从皇陵回来可有受凉?皇上可是惦念的紧。”刘忠喋喋不休的说道。
邀月怜星面面相觑,怜星见事情也瞒不住,一咬牙便开了口。“回禀刘总管,今日我家主子是与丽妃娘娘一同回来的,丽妃走后,我家娘娘就独自一人坐在长廊上,已经大半个下午了。”
“什么?”刘忠下意识的提高了声音,探头一看,果见柱廊尽头,那一抹飘渺的白。“你们这些糊涂的东西,这么大的事儿也不通报。娘娘可是皇上的心尖,若有个闪失,你们脖子上的脑袋都不打算要了吧。”
刘忠气恼,一甩手,急匆匆的离去。不出片刻的功夫,皇上的銮驾便停在了未央宫外。宫人跪了满地,均是战战兢兢,大气都不敢出。
楚琰无心理会众人,一路行来,宫人跪了满地。他眼中却只有茫茫细雨中,那一抹娇弱却孤傲的身影。结实的双臂从身后环住她腰肢,反手将她锁入胸膛。她身体冰冷的温度让他心惊。心口微疼,手臂竟又收紧了几分。
“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他柔声开口,手掌轻柔顺着她发丝。
天瑶微抬起眸子,对上他深邃的眼,目光渐渐凝聚,璀璨点亮清澈的瞳眸。“只是,想起一些往事而已。”
楚琰眸中一闪波澜,打破了一贯的冷漠自恃。“既然是往事,便让它随风而去吧,瑶儿何必庸人自扰。”
天瑶长睫微颤,出口的声音带了几丝飘渺。“皇上可否回答天瑶三个问题?”
楚琰目光微沉,心中已有几分了然。“一定要回答吗?”语气中,是极尽的无奈。
天瑶笑,夹杂着几丝苦涩与讽刺,缓缓退出他怀抱。那一抹雪白,傲立风雨,柔软的身体却蕴藏着无限的沧桑与力量,坚定而执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