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车进了那个小城,陈离岳的电话就开始响了,千夏听见他在和那边接头的人说话,他询问了发现王素梦的详细地点,并让司机开了导航一路过去。
最后来到一座小村子外面。
报信的人走到钟离岳的面前说:“就是那个女人。”
千夏跟着钟离岳的目光望过去,村口的一垛柴火前,果真坐着一个老妇人。
那女人满头白发,脸上的皱纹很深,身上的衣服破烂不堪,此刻怀里抱着一个稻草扎的人,正警惕地望着他们。
千夏一瞬间就叫了出来,“妈妈!”
是的,那就是王素梦,虽然她花白了头发,脸上长满了皱纹,眼神浑浊,身上全无当年那个豪门贵妇的影子,但是千夏还是认出来了。
“妈妈!”她跑了过去,抓住王素梦的臂膀,哭着说:“妈妈,这些年你到哪儿去了?你怎么会在这里?”
千夏哭得泣不成声,“妈妈,你知不知道,夏夏想你想得好苦啊……”
她这里痛哭流涕,王素梦却像看陌生人一样看着她,手里紧紧抱着那个稻草人。
“妈妈。”千夏哭着,要扶王素梦起来,“妈妈,我是夏夏,跟我回家。”
王素梦跟她站了起来,手里仍然紧紧抱着那个稻草人。千夏拥着她往车子那边走,她便跟着走,只是快要上车时,千夏要拿走她手里的稻草人,她不干了。
她啊啊的叫了起来,拾起一块砖头就冲着千夏拍了过来,眼看那砖头就要落在千夏的头上,钟离岳忽然间闪身过来,一把抱住了千夏,用自己的后肩硬生生接住了王素梦那一砖头。
霎时间,疼痛就漫过钟离岳的心脏。
“钟哥!”陈波喊了一声,钟离岳闷哼了一声,手臂仍然紧紧地护着千夏,可是却疼得俊脸紧抽,低低抽气。
王素梦还要捡砖头过来砸,陈波过去给了她后颈一记掌刀,王素梦便晕过去了。
陈波把王素梦抱进了车子里。
千夏已经被刚刚发生的一幕惊呆了。母亲已经全然不认得她,还拿砖头砸她,而钟离岳,却为她挡了那一下,现在,正疼得一只手臂撑在车子上抽气儿。
“钟哥,你怎么样?”
陈波过来问。
“我没事。”钟离岳深吸了一口气,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
“现在去哪里?”陈波问。
钟离岳说:“先去医院。”
于是,出租车带着他们去了城里的医院。
王素梦被医生做了祥细的检查,医生告诉千夏,王素梦的病已经很严重,除了用药物控制以外,基本没有康复的可能。
千夏呆呆地站在那里。
母亲这几年到底经历过什么?她怎么会走失了这么多年?那个抱着的稻草人,是什么?千夏这一切都无从得知。
夜里,千夏和钟离岳陈波,就宿在了医院附近的旅馆里。千夏的房间在他们两个人的中间。
千夏在临睡觉前,来到了钟离岳的门外,轻轻叩门。
“谁?”钟离岳边问边打开了房门。待看到外面站着的千夏时,他淡淡地睐了一眼,就转身往里面走去。
他下面穿着长裤,可是上身,却是赤着的。肌肉硬朗,块块分明。他背过身往里面走去的时候,千夏看到他后背的淤青。一大片的伤痕,呈现青紫色,让人触目惊心。
“钟离岳!”千夏轻轻唤了一声。
钟离岳似乎才冲过澡,此刻在床边歪躺着,抬头瞟了她一眼。
千夏走了过去,“让我看看你的伤。”
钟离岳淡淡地说:“有什么好看的。”
千夏说:“你伤得不轻。”
“还受得起。”钟离岳似乎不想跟她说话,低头翻看手机。
千夏却在床边坐下了,“谢谢你这么多年,替我找妈妈。”
“我答应过你的。一定会做到。”钟离岳淡淡地说。
千夏喉头有些哽咽,“那就谢谢你,还记得你的誓言。”
听见她声音里的异样,钟离岳才抬了眸,意味深长的眼神望过来。
千夏低垂着眼睑,一滴晶莹的泪珠滚下来。
“你哭什么?”钟离岳这才放下手机坐了起来,“是沈清平太宠着你了吗?动不动就哭鼻子。”
千夏心头又是一酸,她咬住了唇,“哥哥,我愿意我们还像以前一样,做回好兄妹。”
“好兄妹?”钟离岳阴阳怪气地问了一句,“哦,我知道了,小平子向你求婚了吧?没关系,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你嫁给他,是正确的选择,他又那么爱你,你一定会幸福的。”
“你真恶心!”千夏劈面给了他一巴掌,
钟离岳脸一沉,一股危险的戾气瞬间袭来,他把她推在了床上,千夏呼吸抽紧,望着那张近在咫尺的脸,钟离岳却不管不顾地吻过来。凶狠地、霸道的、撅住她的呼吸。
千夏的手化成了拳噼哩啪啦地砸在他的肩头,一边砸,一边发出呜呜的声音。
钟离岳好半天才松开了她,她便劈面又是一个巴掌,但是这次她的手腕被他攥住了。
“你松手!”千夏边喊边用力踹向他。
可是被他用长腿把她抬起的腿给别住了,“伊千夏,这么多年,你假死的账我还没有跟你算!”
他凶狠地、野蛮的、在她头顶上方扑撒着热气。这么多年的悔恨、自责,让他每夜都不得安宁,可是她原来没有死,只是和他最得力的助理一起做了一场假死的戏,一起瞒天过海,他们都知道她没死,只有他不知道。
千夏哑了一下,却吼了一声:“那是你逼的!”
他便倾刻间僵了身形。
千夏趁机推开了他,跳下床,跑了出去。
钟离岳呆呆地坐在床上,多年前千夏一口一个杀人凶手的骂声又回荡在耳边,是的,他一时气愤,做出了无比荒唐的事情。他在她即将生产的时候,和云熙举行婚礼。他伸手覆在了眉眼处,心头又是涌起深深的自责。
千夏跑回了自己的房间,一个人埋在被子里,呼吸紧促,多年的怨恨在胸口气愤难平。如果不是突然看到他和云熙举行婚礼的消息,她恐怕不会突然临产,并因此险些丧命。她捂住了自己的嘴,不让自己哭出来。
转天的一早,千夏谁都没有通知,就一个人去了医院,王素梦呆呆地坐在病房里,怀里抱着那个稻草人。口里喃喃念着:“文强,我们可以在一起了……”
千夏这才知道,母亲怀里抱着的稻草人,在她乱掉的意识里,那就是父亲的身影。
母亲抱着那个稻草人,就像是抱着自己的丈夫。
千夏心里头一阵难过,险险哭出声来。
“千夏小姐。”是陈波的声音。
千夏忙擦干了自己的眼睛。钟离岳也走了过来。
千夏问陈波:“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陈波正想说话,钟离岳道:“你母亲的病情不稳定,恐怕上了飞机还会伤人,还是治疗几天再走吧!”
千夏没言语。她只是惦记小瀚,要不然住多久都没关系。而钟离岳,却有着他自己的想法。在这里多住几天,他便可以跟她多处几天。这么多年以来,他不是时时刻刻都在盼着她能够起死回生吗?她没有死,可是与他水火难容。
千夏不得不停留在这所城市,白天到医院来看望母亲,晚上呆在旅馆里。
沈清平已经好几天没有见到过千夏了,他刻制心里的思念,这一天早上来到了伊宅。
千月在宅子里照看着小瀚,见到他喊了一声,“沈先生。”
沈清平温和地笑了笑,“他母亲呢?”
千月说:“去胡南了,他们在那边找到了伯母。”
沈清平自然料到这个‘他们’都有谁了,他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小瀚,中午跟叔叔一起吃饭好不好?”
“好。”小瀚还是挺喜欢沈清平的,虽然是小孩子,他也能感觉到,谁对他是真好还是假好。僻如云熙,他就不喜欢。
中午,沈清平带着千月和小瀚一起来到了外面的一家饭店。点了几个小瀚爱吃的饭菜,沈清平笑眯眯地看着小瀚,
“小瀚,给你妈妈打个电话好不好?”
小瀚点点头,沈清平便把自己的手机递了过来。
说真的,沈清平非常想听听千夏的声音。电话拨了过去,又很快被接通。
“小平子。”千夏看到号码以为会是沈清平。
“妈妈。”可是电话那边传来小瀚的声音。
千夏说:“小瀚,是你呀!沈叔叔和你在一起是吗?”
“嗯。”
小瀚点头,“妈妈,你和爸爸什么时候回来?”
“呃,要在这里住几天。外婆的病很严重,要稳定一下再回去。”
“喔。”
小瀚看起来有点儿失望。
千月却低低的声音对小瀚说:“让陈叔叔接电话。”
小瀚没听清,奇怪地瞅着她。
千月又压低了声音说:“让陈叔叔接电话。”
小瀚便对着手机那头说了一句:“妈妈,小姨想和陈叔叔说话。”
千月一怔,脸上当时就红了。她只是想让小瀚跟陈波说几句话,而她,想听听陈波的声音。
心里那隐藏着的喜爱,她从来不敢表露出来。
此刻脸上就红了。
千夏听见小瀚说千月找陈波,也没多想,就把手机交到陈波手中,“千月找你。”
陈波怔了一下,接过手机,喂了一声。
千月愣愣地捏着手机,听着陈波那熟悉的声音,可是她心头紧张到说不出话来。
“我……没事。”千月磕磕巴巴地说。
陈波哦了一声,就把电话给挂断了。
千月捏着手机在那里发呆。
沈清平听着手机那边传来的的嘟嘟声,他开始给小瀚布菜,“来,小瀚吃饭。”
千夏挂了电话,她才看到,钟离岳在看着她。她忽视了他的目光,低头开始吃饭。钟离岳也若有所思地吃了起来。有个顾客从旁经过,不小心碰到了钟离岳的肩膀,他低哼了一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