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刺鼻的酒味传来,地上,桌子上,全是歪歪斜斜的酒瓶子,还有残留的酒液。
床上,一个男人背着程炳坤躺着,睡的很熟。
再撇了撇地上的军服,程炳坤笑了笑,"喝吧,多喝点,再等你喝完了,这个淮池,就是老子的了。"
疾风离去,带着咒骂。
眼皮一睁,纳兰澈笑了笑。
老狐狸,也有上钩的一天。 "你就不怕老狐狸突然去找你?那个时候就很麻烦了。"
沐倾寒耳边还是呼呼的风声,是那么的刺面,她心里也忐忑不安。程炳坤虽然是个粗人一个,可是能够做到司令这个位置,也绝不是泛泛之辈,想要瞒天过海,不是那么的容易。
一直骑着马的段子墨笑了笑。"你已经想到的事情,我自然也部署好了,你放心,纳兰澈已经代替我,在房间里假寐了,那老狐狸再怎么聪明,也不敢做出太过分的事情,他只需要一个答案便好。"
四少么?
沐倾寒的心脏跳漏了两拍,竟然是纳兰澈。
他不会出什么事情吧,若是有一点点的意外,以程司令的脾气,岂不是?
沐倾寒越想越害怕,整个人立即着急起来。"为什么要拉四少一起?你还需要多少同伙?"
"什么?是纳兰澈主动的,他和我本就要好,他是绝对不会允许程司令掌握一切的,你们四少虽然性格懦弱了点,能力还是很强,要知道在军校的日子里,他一直都是教官们的挚爱。可是你为什么那么紧张?你是七小姐的丫鬟,对别人也冷冷淡淡的,唯独提到你们家四少爷,你整个人都变了。"
因为我爱他。
可是她却没有办法说出来,只是幽幽说道:"因为四少对我有恩。"
风速很大,段子墨也没有想那么多。
段子墨确实是一个烂好人,会帮助一些可怜的人,从小就是那个样子。
一阵又一阵的马蹄声传了过来,沐倾寒转过头,瞧见来人后,脸色都变了,"他们追来了。"
"一定是老狐狸下的命令,他果真还是不放心。可是他们怎么没有开车追来?"
"段将军,是我让汐月放了所有轮胎的气,而且现在也不是关心这个的时候吧?他们快要追上来了。"
段子墨眼中闪过一阵戾气,"抓好了,我的马术,自信可以和任何人相比。"
果真,沐倾寒只能够用风驰电掣来形容此刻的感受,自己的手,都不得不紧紧地抱住段子墨,眼睛已经被夜风吹得睁不开眼睛了,只知道埋着头,一点也不敢松懈。
"前面的,识相的立即给我停下来,不然你老子要开枪了!"
身后的追兵咆哮着。
本来宁静无比的夜晚,突然开始变得暴躁不安。
"砰!"的一声,在段子墨他们的马跳过的地方,子弹打在了大石头上。
沐倾寒的声音在烈风中显得如此的颤抖,"他们会乱来的,我只是个下人,就算知道是你,把你误伤了也可以神不知鬼不觉,怎么办?"
段子墨也狠狠地咬着嘴唇,好你个程炳坤,竟敢这般的逼迫自己到这个地步。
一双阴鸷的眼神,如同夜晚里的雄鹰一样,四处寻找着自己的猎物。
"倾寒,我问你,你可害怕?"
这个问题,沐倾寒感觉很多人都问过,但是每一次她都回答的理直气壮,这一次,也是如此。
、
因为自己面对的这个男人,他的能力,可以让任何人放心和踏实。
"有段将军在,倾寒不怕!"
"好,有你这份信任,我一定会护你周全!抓紧了,我们这是和生死在赛跑!"
身后的枪声一声高过一声,而段子墨的马儿,跑地越来越快。
是速度的对决,也是胆量的较量。
"跟我追,一定要抓住他们两个,有什么闪失,也不用向司令报到了!"
带头的一声怒吼,身后的士兵们立即气势高涨,一匹马又一匹马都跑过去了。
身后,飞扬的尘土也好,石子也好,都如同在黑夜中乱舞一样,月光下,那么的光鲜亮丽。
在一块大石头后面,段子墨露出了半张脸,确认他们已经跑远了。
就在前一刻,他几乎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拉大了和追兵们的距离,然后在这个交界处,抱着沐倾寒从马背上跳下来,沐倾寒也不忘在下马的那一瞬间,将自己头上的簪子猛烈地刺入马肚子上,马儿如同疯了一般,引着程炳坤带领的笨蛋军队,也跑了过去。
"好了,我们从这个方向走过去,便是我叔叔的秘密军营了,我们走吧。"
总算是摆脱了这些缠人的家伙,虽然有点惊心动魄,至少,他们现在是安全的了。
沐倾寒脸色苍白的,点了点头。
段子墨走在前面带着路,"这条路很崎岖,因为是小路,也是山路,可能会很难走。留你一个人在这里,我也不放心,你还是委屈一点吧,幸好你不是大家闺秀,不然我可是最讨厌女孩子哭鼻子了。"
自顾自的,段子墨在前面走的很快,一个人说着,却发现身后根本没有脚步声。
他转过头,哪里有沐倾寒的影子?
心中一急,立即往回跑,却在草丛中发现了沐倾寒。
沐倾寒整个人脸色很难看,眼神也那么的飘忽,段子墨立即扶起她,"你怎么了?"
沐倾寒却说不出话来。
她是如此的虚弱。
而段子墨感觉沐倾寒的后背湿润润的一片,抬起自己的左手,在月光的照射下,清晰地是一整片血迹。
后背,全是血。
"你中枪了?"
沐倾寒不知道该怎么对段子墨说,在那群人发的无数发子弹中,自己不幸的中了一枪,只能点了点头。
段子墨的震动是难以言喻的,若是这个女子中了一枪,她却一声都没有坑,还安静地听着自己的安排,忍着剧痛,和自己一起跳下马,意志周密的刺马肚,她是如何办到的?
这样的意志,可以和军人的意志相匹敌。
而到现在为止,她一句呻吟都没有。
立即脱掉自己的外套,盖在沐倾寒的身上,将她横抱起来,笃定说道:"你放心,我一定会救你的,前方就是军营了,那里有军医的,你不会有事的,你一定不会有事的,我一定不会让你有事的。"
意识是如此的迷糊,沐倾寒只感觉自己呼吸很困难,头也痛的厉害,可是段子墨说的这两句话,却如同是一个魔咒一样,紧紧地印入自己的脑海中,坚持下去。
她什么都没有,唯独有坚持。
在灭门灾难中,她坚持活了下来;
在纳兰府的尔虞我诈中,她坚持生存下来;
在和纳兰澈飘忽不定的爱情中,她坚持守望下来。
她,从未放弃,一直坚持。
眼皮如同一场黑幕,一点一点地沉下来。
她会没事的,因为她和段子墨在一起,因为她相信他。
一阵剧痛将沐倾寒痛醒了,她感觉自己睡的昏昏沉沉的,眼帘中却是一位穿着白色服装的医生和护士。
"李医生,她醒来了。"扎着两个小辫子的护士小姐立即发现沐倾寒醒来后,便唤着自己的医生。
正在熬夜的医生也走了出来,"姑娘,你醒来了?"
"这是哪里?"沐倾寒还是如此的虚弱,然后想到了什么一样,"段…他人呢?"
"姑娘你放心,我们这里便是段家的军队,你不用顾忌什么。段少将军正在和我们司令密谈,他交代了,一定要照顾好你。"
果真是来到了军营了么?
"姑娘你千万别乱动,你来的时候,可把我和大夫吓住了,你流了好多血,一直抱住你的段将军也流了很多血,他如同狮子一样咆哮着,一定要立即救你,我和医生花了好些时间才取出你的子弹,幸好子弹并不深,你才算是度过了危险期了。"
护士的话,说的很快,却字字落入沐倾寒的耳朵里,她干裂的嘴唇动了动,"现在什么时辰了?"
"你去取点水来,让姑娘将药丸服下吧,姑娘,你别担心,现在是寅时,你必须要躺着,千万不能碰触你的伤口,可好?"李大夫是个上了年纪的老者,想必也跟着军队出生入死了好些日子了,说起话来特别的有一种让人安定的力量。
沐倾寒点了点头,寅时就好,回一线天骑马大不了一个时辰,一定能够在祭祀以前赶回去的。
想不到事情会这般的峰回路转,只要段子墨能够和叔叔见面就好,她这点伤。
不由地在嘴边出现冷笑,她身上的伤痛还少么?这点算什么?
只要安静地盯着段子墨就好。
在不远处的营帐里,段子墨喝下一杯热茶,表情是如此的严肃。"叔叔说的可是真的?段家军的其他几个司都愿意投靠我?"
段奇峰点了点头,他是段子墨的亲叔叔,是一个四五十岁,经验老道的长者。
"自然是真的,毕竟你才是真正的正统,你父亲已经提前写好遗书了,军令状,任何人都不会违背的。我们一起跟随着大哥打江山,现在大哥有难,段家有难,我们岂能坐视不管?你放心,只要你调兵遣将,我们便一起攻入淮池,现在我的营是最靠近淮池的,不出三、四日,其他营的也会到来,只要你一声命下,我们便一起攻城。我倒想看看,我曾经的手下败将程炳坤要如何得意!"段奇峰说的很沉闷,军人的气质,一目了然。(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