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遂良?”
“原来是褚大人!”
……
那边欧阳询师徒几人激动慰问,这边起先附和房俊、关老等暗自沉思终将来人身份弄清。碍于和欧阳询一道的虞世南身份复杂,他们随便低声抱怨几句,没再敢大声呵斥。
“莫不是那鲁莽挑衅皇甫家却幸得吾皇开恩,未被责罚还调任渭水的那一位?”
“是啊,都不知道褚登善哪里来的底气,竟敢逞匹夫之勇以一己之力对付第一大世家!”
“话说,他不是未受到打压,甚至升职了么?”
此言一出,周围的议论纷纷渐渐开始静下来。美好的文艺气氛不由得被官场的尔虞我诈所污。
是啊,虽然平城是夜月第一大州,富庶安平当属第一,但从一县之官到太原太守,升迁可不是单单一级!而且,受到打压的皇甫家还不敢做出反击。莫不是褚遂良是受皇帝隐派?想到此的各人不由得周身冷汗:七年前,人丁兴旺、家世繁荣的王家和沈家因为协和末乱,一夕之间造成前者灭族,后者仅剩一脉,皇甫家才一跃居于世家之手,未过几年,便到了如今处处受到皇室打压的地步,皇家终于是要对世家出手了不?
但根据一些旁道消息,褚遂良本家及其外家可都是依附于江南上官家族,皇甫家的势弱,不怕上官家也因而遭到牵连?
权贵官员心思玲珑,所想各方各面,落凡渝暗暗似有察觉,但涉入不深的心智让她暂时还未来得及猜透官场上的一些由来。只见着欧阳询等人因为褚遂良突然加入,更改了作文艺却是来攀关系等人的惺惺作态,几句便脱离了大师们的圈子。
欧阳玲玲也顺势跟上。
“落姐姐,这里人都好假,讨厌死了!”欧阳玲玲追上落凡渝,几步而已,但向来金贵的身子也有了乏倦,气喘吁吁地一吐真言,“我们不呆这里,去琴棋那边瞧瞧去!”说完,便要拉着落凡渝的衣襟前走。
落凡渝眼望那恨不得赶快离去,但又尽显疲态的小人儿,无奈的笑了笑,也没嫌弃对方抓着自己的衣襟,只做取笑般的调侃,“玲玲不是说六艺尽得一艺即可,其他管他好的茶的,有什么好看的呢?这时候抓着我急急而去时要做什么,莫不是玲玲心里暗恋的情郎出现了?”本是随意说说,待察觉欧阳玲玲的步子一滞,落凡渝好似发觉她犯了个大错!
“落姐姐,你难道……”狐疑、不解,甚至还有试探。欧阳玲玲不明白了,她的心思虽然说来够大胆,但也藏的极好。只是,她在落凡渝面前向来没有遮掩,因为她怕在他面前留下不好俄印象,以为落凡渝就算不说,心中也有了数,可如今看来——
落凡渝不知道欧阳玲玲所想,若是知道对方可是真心想和她做”姐妹”,她估计要哭了。
不怪欧阳玲玲这么想,也是古代女子早熟,小小年纪便为自己的将来打算。更何况向来把越明浩当女婿的欧阳师母耳提面命:越明浩就算不是娶落凡渝,也会有其他的正妻。与落凡渝打好关系,将来在侯府两姐妹相帮相撑,性子单纯的欧阳玲玲也不算日子难过。
落凡渝心中了然,先不想她根本没设想过自己的如今的卑微身份能嫁给侯府世子,单那自现代早已根心底固的一夫一妻就容不得她愿意尝试加入权贵世家。虽然杨振爹爹不知从何时起开始在耳边念叨她和越明浩的般配。但,婚姻是一辈子的事情,她赌不起。婚姻又离她的人生计划那么远,她未准备。
落凡渝掩嘴含笑,轻轻几步走前,似是在叹气,还是在憋着无奈的好笑,“玲玲走吧,咱们去看陆家大小姐的琴技表演,看看我们夜月第一美姝的绝代风华去!“
说的随意,却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甚至还有高居于上的霸气。落凡渝可不管欧阳玲玲的愕然,径直走了。她在将她尝试打开的心门紧紧关上了。
动作那么洒脱,一丝犹豫都没有,向来对人情世故懵懂的欧阳玲玲也骤生伤感,因为她知道,她和落姐姐之间有些什么发生了变化,回不去了。
“她是——”远远的,十**岁的公子將视线落在那一瞥中的清冷背影,怔住,久久才喃喃出声。画廊中那位他一望不忘的女子?
“主子?”身边的侍从不解主子脚步的骤停,因为消息紧急,他不得不出声打断主子的深思!
“走!”挥一挥手,公子恢复那如玉温和的弱不禁风的模样,心中却是暗自摇头,大事未成,他不能再因为外事影响心情,让自己失去一切。同样的错误他绝对不能再犯第二次。
主仆几人迅速离去,即使各有掩饰,但认真瞧得话还是能发现,所行几人步子坚挺,铿锵有力,怕是武功不菲。
×××
落凡渝带上蓝璃和紫馨走到琴艺馆的时候,刚好陆洒洒上场表演。
微风拂拂,轻纱在四周漂浮,居于轻纱帘后的陆洒洒静静坐着,姣好的容颜,飘然的气质,随着那高超琴艺的展现,一下子众人便被带入琴境之中。旋律起而又伏,绵延不断,优美动听;基调静美,但静中有动。
“初弹似鸿雁来宾,极云霄之缥缈,序雁行以和鸣,倏隐倏显,若往岩来。其欲落也,回环顾盼,空际盘旋;其将落也,息声斜掠,绕洲三匝;其既落也,此呼彼应,三五成群,飞鸣宿食,得所适情,子母随而雌雄让,亦能品焉。”琴曲多吟猱,且无逗,多撞,多退复。撞、退复、吟猱三者结合,整首曲听来旋律丰满流畅而又华彩柔和。
抒发逸士心胸的《平沙落雁》从陆洒洒手中弹出,有那么一点不合适,连她的恩师坐落在高台中心的红拂道姑也有一点讶然。但好在今日来赏琴的人男子居多,且陆洒洒琴艺非凡,众人也是入了迷,未联想到这点不当。
而弹琴的陆洒洒自己也是入了迷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那满心的苦楚无时不在发出世事险恶、不如雁性的感慨。前世今生,她分不清真伪,但那痛苦的经历一遍又一遍在脑海里残酷的回放让她不得不相信前生的存在。她曾经本想以“不久于人世”的理由奏请回到益州守在母亲的身边,但终究因为无法割舍的人儿而留在这里,还得故作无事,用“红颜落”来堆砌那美貌与才华齐全的高誉。
凄凄惋惋,悲伤低吟,夹杂在畅快曲调中的琴意又有几人能懂呢?
落凡渝长长叹息,由一开始的惊愕变成清明:才貌双绝的陆洒洒不会没有烦恼,家世不错的她怕是烦恼更加复杂吧!转眼打量看上去微笑满意实则透着隐隐担忧的红拂道姑,落凡渝又开始那目不转睛的坏习惯:灰色的帽子边沿上的发痕可以看得出盘在里面的头发已经花白,但那菊瓣似的笑脸上还是泛着淡淡红润,夹生在上的皱纹不仅不使其显得苍老更添几分神秘的意蕴。双目带点浑浊却仍旧炯炯有神,格子渐色的黑灰白色系的衣着穿在身上,手握红拂,红拂道姑一眼就给人留下正派道高的印象。
“紫馨,你在大京长大可听说红拂道姑的传闻?”红拂,红拂女,落凡渝很快就联想到大唐那位传奇的女子,遂立即来了兴趣,好奇追问。
紫馨刚要回话,轻轻走近的慕容熙便朝她摆摆手,让其闭嘴,也刚好与回头的落凡渝对视,柔和的点头打了个招呼,慕容熙亲自为她解释说来,“三十年前,还未和平的夜月和西瑶常年征战,渭水太原是杨家主事,此时还是杨家门生的李靖李大将军因张氏侍女一言,二人相伴离开,奋发向上;路遇虬髯客,三人结成“风尘三侠”,为百姓做了不少好事,又在虬髯客有意的相助下,已经结为夫妻的李靖和张侍女更是通读兵法继而从军作战,立上赫赫战功——”
“所以说,红拂道姑就是张侍女、李靖将军的夫人,那位传奇的女子?”落凡渝兴奋插话。
“传奇的女子?”慕容熙深深的望了落凡渝一眼,落落并不是忘记所有?
落凡渝倒是因为传奇红拂女的故事而激动不已,未有发现他的异样,只喳喳不已问自己想知道的事情。
这就是落凡渝双子座的性格,时而冷漠冷淡,时而热情闹腾,哪个都不能完全代表她,哪个都是她!
慕容熙虽只忆起她对他的重要,但已不妨碍他对她倾囊相诉。因而,很快,二人畅所欲言,聊的火热起来。当然为了避免影响到琴艺馆的人,他们几步走远而去。这让包括陆洒洒在内的对二人有所期待的人不免失望万分。
二人越聊越起劲,越走越远,但身后那冰冷愤恨的视线似是让后背戳出个洞,太过执着的的举止让向来敏感的落凡渝也不由得起了疑惑,更何况是对周遭时常处于戒备警惕当中的慕容熙。
两根手指在耳朵旁一摆,幕后,一个身影离去查实。
“不对,我应该下这个地方的!”恍然大悟的惊喜。
“不可以——”是
“谁说的,我又还未定棋,怎能不允许更改!”
……
争论声响起,棋子的摆弄和碰撞声此起彼伏,落凡渝这才发觉,已经来到棋馆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