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几天,红竹回来了,对着落凡渝的新身份有点不习惯。前几天还是落姑娘,这没几天就变成自己的大小姐了,也确实啊。落凡渝将心比心的想着。
年前的某个下午,外面的积雪已深,连院子也不敢出去了,落凡渝窝在自己的厢房,跳上跳下,实在无聊。也还是依旧找机会和红竹插科打诨,红竹开始的别扭在落凡渝慢慢的教导下也变得有模有样了。
“小姐,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么?”叫起来还是那么不自然,好歹不再躲避,也不再疏远。红竹有点战兢。虽然小姐平常和她就似普通姐妹一样,但终归她是主子。可是小孩子心中的好奇让她有时候不加思考就脱口而出了。
“你要问什么?只要不问我大哥喜欢谁,随便你问!“落凡渝放下手上装样子的书,不良地对着这个最近变得很沉默不多话的女孩嬉笑道。
“小姐,你说什么啊!”红竹的脸果然红透,娇声地扭过头,不看她。九岁的孩子也懂得这么多了?古人孩子早熟的程度让人叹为观止啊!
“小姐我说话你没听到么!”落凡渝从椅子上下来,走到她身前继续打趣,“我说,你只要不问我大哥喜欢谁,其他都可以问!”
红竹被打趣的跺脚就要走,落凡渝手快忙拉住她,人走了,就没人陪她玩了,于是二人继续坐在火盆边上的椅子上,各自盖着毯子,刺绣的刺绣,装作看书的看书。只是嘴巴可没有停下来。
“红竹,你想问我什么,问吧,恕你无罪!”落凡渝一脸正色,故作大义凛然的样子对着刺绣不说话的红竹诚恳的说道。
红竹抬起头,见她确实没有打趣的表情了,也就收起小女孩的倔强,毕竟不能和主子对着发脾气。于是轻声的说起,“我爹爹说,老爷已经收你为义女了,你不是应该姓杨了么?就跟大公子一样,但是你为什么还是姓落?”
这个问题啊,杨振征求过她的意见,不过是随自己意愿。落凡渝最终没有改是因为这是她二十一世纪的姓氏,想留下来,记住,记住她那遥远的爸爸妈妈,以此作为最明显的标识。原本以为这个认义女也就是口头那么一认,亲朋好友们见一下,后来得知杨振竟然将它写在族谱里后,确实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不过杨振一再说明,没关系,别的人认义女也会有留下自己姓氏的情况。
“这是我以前的姓,爹爹说,留下这个,让我不要忘记我原来的娘亲和爹爹!”不管怎么说,落凡渝还是很内疚的。以外姓之人入杨氏族谱,我何德何能啊。落凡渝有点感动,亦有点悲伤,悲伤那不能见面的爸爸妈妈。红竹见小姐情绪突然低落,察觉自己问错了,忙走向前来,像个大姐姐一样有安慰着她,“对不起啊,小姐,我只是好奇的问问,没有其他意思!”好像是误会落凡渝想起死去的爹爹和娘亲了。
落凡渝听到红竹的歉意,又觉着即来之则安之,把忧伤的感触挤到心底。继而回到现实,想到被关在这馆里的几个月,心里憋屈的郁闷感马上爆发,脑海里一个坏想法也随之形成,“红竹,听大哥说,咱们医馆的后山最近好像开了不少漂亮的梅花,咱们去折几支回来好不好?”落凡渝决定要将去外活动变成实际行动,要不然几个月后离开了还不知道这哪儿是哪儿,尤其不出去透气会死人的。当然得把丫鬟变成同犯。
“大小姐,老爷说了,不让去!”红竹立马拒绝,并且抬出杨振。虽然杨振不会打骂她,可是一想到他要让她把这本没看完的医书抄上三五遍,落凡渝就觉得头痛,所以几次下来,落凡渝书是没看过几页,倒是抄过了几遍。
落凡渝当然不死心,“昨日听爹爹和大哥说,医馆的地骨皮(注:枸杞的根皮,药用,一般是在初春和秋后采挖)快要没了,大哥说梅花林后面那片地里有很多,我们去挖怎么样?”落凡渝怕还是打不动红竹,连忙加上一句,“你也知道,爹爹和管家他们最近都忙得很,大哥也被迫跟着去了,没有人去挖的话,到时候没有了要用了还得辛苦他们。我们就稍微帮他们分担一点吧,挖一点很快就回来。”
“这···”红竹的坚定立场果然动摇了,神色也变得复杂,落凡渝乘机讨好般的捧上几句,“再说后山不是你从小到大混熟了的么?有你在,还怕出事不成?”果然,一闻此言,红竹就来精神。
“那当然,后山没有我不知道地方,整个山区的每一个角落我都去过!”红竹已经站起来跃跃欲试,“我就带小姐去旧地重游一下,毕竟过完年我们就要去宛城了!”
落凡渝见其被说动了,心中大喜,面上却有一丝担忧,“那么爹爹回来,会不会骂我们!”
红竹见落凡渝胆小的神情,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说道,“你放心,我们就只去梅林,在就其后面的地里挖地骨皮,用不了多少时间,很快回来,不会出事的,老爷也不会知道的!”
“山上没有猛兽么?”落凡渝好奇的追问一句,因为印象中记得,古代的山都像原始森林,野兽猛禽到处都是。
“没有的事,那里常有人去,只有小动物!”说到这,红竹小脸兴奋起来,红扑扑的,“也许我们还可以捡上一只被雪块砸晕的兔子呢!”
落凡渝下椅,收拾东西,心中愉快,嘴里也就乐呵呵的哼起不知名的小曲。红竹一边帮忙,一边也自个儿准备穿戴好,突然好像想的了什么,小声嘀咕,“今天好像是腊月二十六···”
“你说什么?”落凡渝没听清,忙着收拾,也没注意到红竹兴奋的脸色有点为难了。
“我说,小姐,你要答应我,只能到梅林后面的地里,再远不能去了!”红竹甩开那丝为难。答应小姐的事情如果不实现,后果很严重。
“当然!”落凡渝爽快的答应道。现在是答应你了,到时候还能把我怎样,去都去了,还敢把我怎么着?
于是主仆二人穿戴的严严实实,提着小篮子,带上锄头,趁着前堂没人发现,偷偷溜出门,踏着厚厚的雪往山上去了。好在雪已经停了。
上山的路不陡,可是由于积雪太深,路被填满,走起来还是很费力的:既要避免摔倒,也要担心雪地靴弄湿,这可不是现代有防水功能的雪地靴。红竹本是下人出身,大步大步走的很稳当,而落凡渝二十三岁的心智以及一年多的农活锻炼也是走起来稳稳当当的。路况好的时候,落凡渝还乘机回头俯视,瞄了几眼景色。银装素果,分外妖娆,除了她们二人踏在雪地上,带来的“咯吱咯吱”,一片寂静,平和,落凡渝不由得想起一句话:唯岁月如此静好!
梅林的里花果然都在盛开着,枝条被雪压得很低,即便落凡渝和红竹这两个小孩也能折下来一些。梅林里竟然种了两个品种,白梅和红梅争相竞开,在这隆冬之际万物休眠之时也算是傲然地独领风骚。
“红竹,我们是回去再折,还是现在?”落凡渝折了一支白梅手上把玩着,一边朝向正提着篮子拿着锄子往后面地里走的红竹问道。
“回去再折吧,这会没地方,小姐你拿着会手冷的!”红竹放下篮子,拿起锄头将雪刨开,就开始挖起来,哪里是枸杞长植的地方,落凡渝不清楚,她这个土生土长的人清楚的很。落凡渝也想过自己去挖地骨皮啊,但是红竹怎么会让她动手?这不,要么她看她挖地骨皮,要么她帮忙折梅花。红竹娘亲做的梅花饼可好吃了,但如今还在月子里,折回去的梅花只能变成她自己捣鼓得梅花茶或者插花瓶了。
落凡渝看她挖了一会儿,实在无聊,手上也有点冷,扔了那只梅花搓起手来取暖。慢慢的,由于一直未动,偶尔刮过一阵山风,寒气透过落凡渝未封好的围巾浸入心底,冷得落凡渝直打哆嗦,不行,得动动。
红竹卖力地挖着地骨皮,小小的身子毫不怕累,汗珠在她额头上渗着,不知道是冻红的脸还是因为出汗涨红的脸,粉粉嫩嫩,煞是好看,果然是劳动中的女孩最美丽(原话是“运动中的女孩最美丽,劳动应该也是运动吧)。落凡渝见其十分专注,想着就这样干看着也不好玩,既然来了也去逛逛,但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逛的地方要能看得到红竹。这样想着,也就挪动了脚步。
这一带是块平地,除了前山是梅花,透过树间枝缝,远远的瞧见后山有点深不可测,应该是密林吧。安静一片的山间突然有鸟声传来,隐隐约约,这么冷的天还有鸟在?落凡渝停下了远离红竹的脚步,竖起耳朵仔细听着,鸟声也恰好停了。待她以为是幻觉时,声音再度响起,继而还有人大喊的声音。
是从后山那片密林传来的。落凡渝猜测,难道那边有人?既然有人家,为什么红竹让她答应不去呢?大喊的声音变得越来越清晰,落凡渝确定自己没有听错,是的,是呼救声,她清清楚楚听到有人在喊,“救命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