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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将卤水处理好,等了好几日,却一直不见有动静。串儿自嘲一笑:这样的高门怎么会在意味道稍好的卤菜呢?
初七,人日。
林坠儿拿了几片颜色各异的花钿来寻串儿:
“串儿,快来,我给你贴上。”
串儿迷糊:“这什么呀?”
“花钿啊。你喜欢什么颜色?”
串儿用指尖轻轻拨弄着花钿:“真好看。原来这就是花钿。你买的?”
“哪能!是我那未过门的继母送来的。”
转身对刚从厨房出来的杳娘叫道:
“婶子,您也贴一张吧,应个景。”
杳娘连连摆手:“谢谢坠儿。婶子又不出门,人也不好看,贴了也是浪费。你们贴就好了。唉,婶子都忘记今天是人日了,串儿这两年都没贴过花钿,所以都不知道这是什么!”
串儿笑嘻嘻地说道:“阿娘,只要能吃饱穿暖就行了,串儿不在乎。我贴这黄色的吧,坠儿,你贴这红梅花。”
坠儿点头:“等等,我去叫竹汐来。”
说罢转身跑了出去。
串儿拿了片翠绿的花钿到眉娘屋子:“阿姆,您贴一张吧?”
眉娘正在绣制手绢子,闻言哈哈笑:“阿姆老了,贴上就成老妖精了。”
“这个花钿可不分老幼的,阿姆,贴一个吧。这翠绿的三叶草,又不显眼,不过应个节。”
眉娘被串儿缠得不行,只得应了:“行行行,一会儿贴吧。怪了,你怎么不去粘你阿娘呢?”
串儿小声地说:“阿娘现在变得很凶的样子,我有些怕她呢。”
眉娘一时感叹不已:“这也是被生活逼的。她要撑起这个家,行事泼辣些也可以理解。你可不能嫌弃你阿娘。”
串儿点头:“怎么可能嫌弃?!阿娘这样很好,比以前做事爽利,串儿更喜欢了。”
娇娇怯怯的,在这底层生活,是讨不了好的。
竹汐穿了杏黄袄儿,扎了双丫髻,蹦蹦跳跳跟林坠儿手拉手地进了门:
“串儿,你选的什么颜色啊?”
串儿从屋子里出来,看着带露花骨朵一般的竹汐,不由露出开心的笑:
“竹汐,你可真漂亮。我选了朵小黄花。”
串儿头发只是扎了个简单的马尾,当年伤了头,为了方便上药,把头发也是剪短了的。五岁上留头,也是很正常的。
竹汐看了看桌上的花钿:“那我选这红色的梅花吧。”
林坠儿蓦地脸色一沉,串儿赶紧道:“坠儿姐姐选的那个,哎,你选这红色的小鱼吧。”
竹汐拉拉坠儿的手:“坠儿,我不知道,你可别不开心。”
林坠儿露出一个明艳的笑容:“不会啊。你就选梅花嘛。”
“不不,刚才是瞎选的,串儿选的这个最合我心意。鱼竹汐,可不是最适合这鱼形的。坠儿最适合梅花花钿。”
串儿突然想起前段时间木七郎李迥派人送来的宫花,放在那里多可惜啊,大叫着:
“你们等等,我拿花儿给你们戴。”
冲回屋子,波力懒洋洋地躺在床上,瞟她一眼,冷冷一哼。
串儿翻箱倒柜,找出装宫花的匣子,想了想,倒出来一些,只留下十几朵。人很奇怪的,看别人拥有自己所没有的,若是少许还能接受,若是很多,心里会不平衡。自己一番好心,想与朋友共享,可别让人家心里不舒坦,认为自己炫耀,好心办坏事。
走到屋门口,看看波力:“小气的家伙,还生气呢?出来透透气吧?”
自腊月二十四日起,这家伙一直在跟串儿怄气。它认为串儿说话不算话,以前应承了要随时带着它玩的,坊内活动那么热闹,却把它关在屋子里,这也太欺负人......鼠了,何况自己还是堂堂鼠王,有辱自尊。
这几天它不跟串儿说话,吃饭也不挨着串儿,杳娘跟眉娘既好笑也很无奈:谁管得了一只鼠啊?
串儿看他意动:“今天是人日哦,贴个花钿好漂亮的。”
波力站起身,不屑地说:“人日有什么不得了的?也就一只花钿而已,若是情人节,我就掉进花海里了。”
“那给你多贴几张?出来吧。那天也是为你好,人那么多,一不小心就是要命的事。”
“难道我是只木头老鼠吗?我不会动吗?”
“呃,可是老鼠过街,人人喊打。”
“你不是有背包吗?可以背着我啊?!骗子,骗子被火烧。”
串儿无奈:“别学海绵宝宝。我解释得很清楚了,你愿意出来就出来吧。”
说罢,便带着气走了出去。波力扬声问她:
“你不怕吓到你朋友?”
串儿笑了笑,一边走一边说:
“我的宠物,也该让好朋友认识。”
林坠儿皱着眉头:“串儿,刚才我听见了老鼠叫。”
竹汐也在一边点头,月牙弯弯的眼充满愁绪:
“要不要带些鼠药给你?”
波力已经跳了出来,听见她们的话十分不满,正站在院子里冲她们眦牙。
坠儿跟竹汐大叫:“啊,好大的老鼠。”
串儿摆手:“正要跟你们介绍,这是我养的宠物,呃,花栗鼠,叫波力。波力,这是林坠儿,这是鱼竹汐,打个招呼吧。”
波力跳上桌子,得意地转了个圈,冲坠儿一弯腰,再冲竹汐一弯腰:吱吱吱,你们好啊。
串儿翻译:“他说你们好。”
坠儿跟竹汐一脸好奇:“好可爱哦。老鼠就没有那么聪明!串儿训练得好。”
波力翻了个白眼:自己聪明跟串儿一毛钱关系都没有,好不好。
坠儿惊讶地指着波力:“天呐,刚才我看见他翻白眼了呢。串儿,他是不同意我们的话么?”
串儿拍拍波力:“他的意思是,他自己就很聪明,不是我训练的。”
串儿打开匣子:
“这些宫花是朋友送的,你们一人选几朵戴着玩。我忘记了,否则早该送给你们了。”
坠儿跟竹汐看着做工精致颜色漂亮的宫花,只张大了嘴,声音都发不出来了。好半晌才在串儿一迭声的“回魂,回魂”的叫声中醒过来:
“太漂亮了。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花。用料也是从未见过的。”
坠儿想起什么,靠近串儿低声说道:
“串儿,是不是那位贵人所赠啊?”
串儿本能地想应“是”,可一看见坠儿火辣辣的眼神,话一下哽在了喉头。
想起坠儿在新年游乐会上对木七郎的热情,虽然也理解,可是,不能让他们认为自己刻意结识贵人,留下想攀附权贵的印象,否则,还不知道会有什么闲话呢。
串儿看看急切等着自己回答的坠儿,轻轻地摇了摇头:
“是以前帮贵人做绣活的时候,赏的。说也不值什么钱,戴着玩。”
“哦。”坠儿失望地叹气,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失望什么。
“来来来,先把花钿贴上吧。”
“用什么贴?”串儿是真不知道。
“鱼鳔胶。”
给串儿贴上后,坠儿跟竹汐看傻了眼:“啧啧,就这么小小的一片花钿,竟然衬得串儿十分颜色。串儿,等你长大了,一定是个大美人。”
串儿不屑:“再美也会老的。”
“可是长得好可以嫁得好啊。”
“以色侍人不长久。”
杳娘的声音响了起来:“不知羞,几个小丫头嚷嚷什么呢?!”
坠儿、串儿、竹汐吐舌,嘻嘻哈哈地拉了杳娘,硬给她贴上了花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