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声渐行渐近,走走停停,显得沉重而迟缓。
“唉!”
一声叹息,带着心痛。听声音,来者是上了点岁数的男子,只是不知道此刻他在死人堆里穿梭,想寻找什么?
“真狠呐!这些可恶的唐军,不去讨伐叛逆的恶贼,却对庶民下手,一个幸存的都没有,可恨!”
女子闻言不安地动了动,搂着方辛珏的手紧了紧,马上又静止下来,头侧向一边,尽可能多地隐藏方辛珏的身形。
来人已走到他们附近,方辛珏感觉到那女子全身轻微颤抖,随着来人将手放在那女子鼻端,那女子霎时摒住了呼吸。
来者感觉女子没有呼吸,轻叹一声,正要走开,被压在她身下的方辛珏觉得喉咙又干又痒,不受控制地轻咳了一声。
静夜,在满是尸体的地方,一声轻咳爆发出巨大的威力,饶是来者一番好心行为大胆,却也被惊得一个冷颤。听声音是从女子身体下方传来,便大着胆儿一把将那女子掀开,发现了喘着粗气直哼哼的方辛珏。
看那男子要抱起方辛珏,女子佯装刚清醒,动作迅速地窜过来,一把抱住方辛珏,大大的眼戒备地看着他:
“你是谁?想干什么?我们所有的财物已经被抢空,什么也没有了!”
男子一愣,随即露出和善的微笑:
“小娘子不用害怕。某没有恶意。某姓萧,平日里都称呼一声萧翁,世居长安,行医为业。”
女子一听,捂着嘴哭出声来:
“萧翁,奴家杳娘有礼。刚才失礼之处万勿见怪。我们刚出长安城,就被护卫贵人逃窜的唐军给打伤,抢了包袱不说,还被扔到这乱葬岗。呜呜呜......”
“人逢乱世,哪还顾得上什么礼不礼的。某祖居长安,已历五代。每逢战乱,必会在长安附近搜寻一番,若遇幸存者,能救则救,能帮则帮。没想到,从前隋到现在,这尸群离京城越来越近,出手的不是逆贼,却是我唐军,祸害庶民百姓啊。你们怎么打算?趁现在还来得及。”
“能怎么打算?傍身财物被洗劫一空,弱质女子,无依无靠,哪儿也去不了,还能怎么打算?”
说罢,心内一酸,又哭了起来。
“别哭别哭,总有办法。你们住哪儿?可要回去寻家人?他们找不到你们,想必也是着急的,萧某可以送你们。而且,你们的伤也得及时上药才成。”
杳娘低下头,沉默半晌:“家人常年在外,无处可寻。”
方辛珏安静地听着两人对答,听得满头雾水,还没来得及思考和梳理,两眼一黑,便晕了过去。
萧翁一搭脉,叹气:
“唉,这样吧,若信得过萧某,就先到寒舍一避。这孩子的伤耽误不得,得赶紧治疗。萧某家里还有不少草药。只是,看你们穿着,应该不是寒门小户,会不会委屈了你们?”
“萧翁哪里话,萧翁善行,杳娘感激不尽。只怕给你们添麻烦,增加负担。”
“不会不会。家里就萧某夫妻二人,儿女在外,今逢乱世,更是短时间内不可能回来。你们若不嫌弃,尽管安心住下,好歹也算是可以遮蔽风雨之所。趁天还没亮,咱赶紧进城,老婆子还等着呢。”
杳娘想抱起孩子,却使不上劲。先前太紧张没觉得怎样,现在才发现全身无处不痛,受伤的左脸更是火辣辣的。心下暗忖:恐怕这张脸是毁了。
萧翁看杳娘无力,便径自上前帮忙抱起方辛珏,招呼着那女子,趁着夜色,向城里赶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