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王因泾王之故，被贬往洛阳做了郡守；因顾及兄弟之谊，想到当年建宁王与泾王的情谊，泾王被关在泾王府，无旨私自出府，立斩。

因钏儿有孕，李迥代替钏儿，带领突厥使者哈鲁拜见李豫，奉上长长的礼单，表达汗王对异唐的归附之意，约定待来年，汗王亲自前来，签定兄弟之盟。

钏儿前三月没有任何反应，没想到过了前三月，一般人认为比较安稳时，她却开始有了反应。

她不肯吃太医开的药，虽然是无污染中草药，可是，总是药，是药三分毒，谁知道会不会对胎儿有影响？

不过是正常孕吐，只是时间上比别人晚了些而已。

为了不影响胎儿营养需要，钏儿努力地吃，若是忍不住吐了，缓过来又补充一些。

看她一脸痛苦，李迥比她更痛苦。万般无奈，只好把同样有孕的轻歌请了来。

轻歌已经是近五个月的身子，肚腹凸出，一脸温润的笑：

“娘子可好些了？”

钏儿看着圆润了一圈的轻歌：

“七郎也真是的，急巴巴地把你叫来。我没事，正常孕吐而已。我现在想到办法对付了。”

“哦？”

“我一般没有晨吐，只上一午膳后胃里会难受，所以吃了午膳我就上床，再拿暖炉贴着胃，人舒服多了。晚上没胃口，就吃些粥。”

“看娘子精神不错，奴婢也放心了。”

“啥奴婢奴婢的，你现在也是诰封的正五品诰命，快快改口。”

又冲她肚腹撅嘴：“孩子还乖吧？”

“挺好的，就是白天犯懒，晚上可着劲地闹腾。”

“惨了，你不纠正他，出来以后就是白天睡觉，晚上玩，够你受的。”

“啊？怎么纠正？”

钏儿也不知道：“白天叫他玩，晚上安抚他睡，我也说不清楚，毕竟隔着肚皮，他爱听不听。”

轻歌捂嘴：“可不就是这样。”

“知道是男孩女孩？”

“从脉象看是男孩子，可是老话说酸儿辣女，奴婢......我却是爱吃辣乎乎的东西，先过来，应该是女儿？”

“那临风希望是什么？”

“他说，如果是男孩子，就继承淳于家；若是女孩子，就是他的长女。”

“他不介意么？临风本姓是啥？”

“隋，隋临风。”

“既然你夫君这般爱重你，你当更敬重于他。当日你夫妻带了突厥骑兵救护异唐，这份功劳够你们更好地在异唐站稳脚跟，将来太子登位，自然是更上一层楼。”

“我明白的。”轻歌看钏儿一眼，欲言又止，钏儿白她一眼：

“有话就说。”

“自那突厥骑兵离开之后，就没有任何信息过来。我家那里，圣上派了两人伺候着。”

“伺候？你的意思是，圣上谴了两人看着你们？”

“是。看你有孕我也不好说，何况并没有对我们做出什么，韩王殿下也吩咐先瞒着。”

“唉，圣上咋就不相信人呢？这疑心病会害了他的。”

“也不能怪圣上，汗王现在几乎占了整个北部，现在的南突厥汗国直接叫突厥汗国了。”

“那当日，汗王母亲病重一事是否属实？”

“圣上派了人亲自前往突厥边沿打听，汗王母亲已经去世。”

钏儿微哂：“我也犯了疑心病。突厥一事，早迟也会找我要个交代的，先安稳着，把孩子生了再说吧。”

轻歌年底产下一子，同时生产的还有和政公主，因摔交也提前产下一子。

一月，独孤贵妃生下一女，李豫高兴，当即封了华阳公主。

钏儿孕吐到五个月时方才止住，春暖花开之时，产下一子。

李豫喜爱此孙，刚得到消息，便亲自赐名谦，封安郡王。

那时，小孩子的成活率不高，一般不到一岁，是不会有名字的。圣上一旦赐了名，无论成活与否，定然会记入皇家宗谱。

孩子刚两个月，就能认识人了。看见钏儿便是一脸笑，看见李迥就爱瞪眼，看见波力就使劲流口水，也不知道他在馋啥。

波力满腹心事，钏儿终于注意到了：

“波力，怎么了？虽然我孕期跟你接触少，那也是为了孩子安全，难道你不高兴？”

“钏儿，你现在心应该定下来了吧？还想着回自己那个时代吗？”

“想啊。真的很想带着孩子回去看看，让他见见他外婆啊。只是，那是不可能实现的。行了，你就别再招惹我了。”

“哦。你现在就算能回去，儿子、夫君也会成为你的羁绊，就算在你那个时代，也是要嫁人离开父母的。安心下来最好。”

“怀着孩子和生下孩子的时候，我是疯狂地想着妈妈。自己有了孩子才更能明白妈妈的心，更能体会妈妈的爱。”

“那你真的准备一辈子不认这里怀你生你的亲娘了？”

“认不认也是亲娘，其实我不认，是不想杳娘更可怜。亲子叫着别人为娘，养女又知道不是她的亲女，若我也不把她当娘，她就太不划算了。”

“若当初她不做下那样的事，亲子还是她的。有因才有果。”

“可她对我是真的好，亲娘也不一定有她好。行了，现在我都成家生子了，这些事就这样吧。她永远是我的亲娘，是孩子的亲外婆。”

“唉，在皇室中人的心中，你始终是妾生的，从妾肚子里出来的。”

“波力，你怎么了？这些很重要吗？我都不在乎，你纠结啥？很奇怪呢。”

“始终想到跟你爷爷的一段情分，希望你过得更好，你本是真正的嫡女，却要承受庶出的委屈，我是心疼啊。”

“波力！我现在很幸福，你也要幸福，好好地过。我给你养老呢。”

“我还不老。”

七个月时，孩子能叫爹娘了。刚开始，突兀的一声“爹爹”，把李迥吓了一跳，白痴一般望着钏儿：

“我听错了吧？”

钏儿也是莫明：“不会这么早啊。宝宝，再叫一声‘娘’。”

李谦笑嘻嘻地流着口水：“娘。”

清晰的声音让小夫妻俩兴奋异常：“真是太聪明了，竟然能叫爹娘了。”

李迥逢人就显摆，然而，所有前来印证的人，除了发现李谦的不赏脸，还真没听见再叫“爹”“娘”。

闹得钏儿和李迥都怀疑：难道夫妻俩同一时间做了一个同样的梦？

这日下朝，李迥逗李谦玩了一阵，便拉了钏儿到屋里：

“钏儿，有个事想跟你说说。”

“你今天情绪不好，难道朝堂之上发生了什么事？”

“突厥占了整个北部，先前说的今年前来，也没有听到消息。父皇心中不安，可能近日会叫你进宫问话。”

钏儿点点头：“我知道父皇叫了几次，都被你推了。你怕我见父皇？为什么？”

“我怕父皇派你去突厥做说客。”

钏儿了然：“明日我就亲见父皇。有的事该面对的。”

“父皇没有恶意，你放心。他只是为了这李唐江山。”

钏儿揉按额角：“我明白。我是皇家媳，这江山于我而言也是立身根本。我不会做对异唐不利的事。”

延英殿。

李豫看着跪伏在地的钏儿：

“你起来吧。其他我不想知道，你一直说突厥汗王不会做对异唐不利的事，为什么你会有这样的信心？”

“回禀父皇，那是突厥汗王立下的誓言。以他阿妈为誓。”

“他阿妈？可她的阿妈已经去世，这是不是代表他现在可以背弃誓言了？”

钏儿倒没有想过这个问题，誓言难道不是一辈子的？

看钏儿说不出话来，李豫微哂：

“你帮了他什么，让他发出那样的誓言？”

“是互相帮助。阿翁替他分析了形式，劝他早些回去。后来安庆绪上位，果然背信弃义，他若不是走得快，说不定带出的人马会全军覆没。”

“不尽不实。算了，也不勉强你说出事实。我想谴你前去突厥，将兄弟盟约签回来，你可愿意？”

“我去？”

“你怕？”

门突然被推开：“父皇，儿臣愿去。”

“你尽然偷听？”

“父皇，钏儿是你的儿媳妇，又生下皇孙，她一个女子，如何出使突厥？”

“可她与汗王有旧，既为我皇家媳，就该承担这样的义务。”

“儿臣是她的夫君，儿臣愿意承担所有她该承担的。这也是儿臣的义务。”

李豫手指敲着桌面，半晌不语。

钏儿突然道：“父皇，儿臣愿意前去。当日是我种下的因，自然该承担这样的果。”

李迥忙道：“儿臣与钏儿共担。”

李豫眉头紧皱：“传旨，令韩王李迥为突厥抚慰使，前往突厥签定兄弟盟约，五日后起程。韩王妃随侍吧。”

韩王与韩王妃即将出使突厥之事没多久便传遍长安。

赵国公夫人王氏听到消息，差点晕厥，立刻吩咐人安排车马，要到韩王府邸。

还没出门，郭唏便引了郭子仪夫妻进来。郭子仪捋着胡须：

“三郎媳妇，你听说没有，钏儿他们要去突厥？”

“是，媳妇刚得到消息，正要到韩王府。”

“嗯，你倒是关心他们。你准备去阻止？”

“可能阻止不了，可是媳妇可以为他们准备他们需要的东西，再派些精锐跟着，还可以接了谦儿到我身边照顾。”

“皇室儿孙，自然有人照顾。”

“圣上不可能有时间照顾，贵妃娘娘还要照顾华阳公主，其他谁会尽心？”

“我会说服钏儿，放到汾阳王府来，你母亲有空闲，可以照顾。”

王氏摇头：“母亲事多，还有几名庶子女要照管，哪里有空闲？儿媳妇请求将孩子放到我这里。”

郭唏却是不信任地看了她一眼：

“还是听父亲大人的吧。虽然你近年做得很好，可是......”

王氏倏地跪下：“儿媳请求父亲大人同意。钏儿夫妻去突厥，也只有我们做爹娘的可以依靠啊。”

别说郭唏，就是郭子仪也不相信王氏，谁知道会使出啥手段。

看郭子仪摇头，王氏急了：

“父亲大人，您就算再对我有意见，可是，您要相信一个母亲的心啊。”

郭子仪一愣，这王氏把自己放在了一个庶女亲娘的位置？

看郭子仪无动于衷，王氏哭了：

“父亲大人，钏儿，是我的亲生女儿啊，是儿媳十月怀胎的嫡亲闺女。”

在座诸人大惊：“这话怎么说的？”

王氏泣不成声：“当日，杳娘与我的奶嬷嬷卢氏勾结稳婆，换了儿媳妇生下的女儿，将先产下的四郎换给我。她一直认为她曾经流产的孩子是儿媳动的手脚，为了孩子安全，才换了去。我也是后来亲耳听到奶嬷嬷卢氏说出来，才知道的。”

郭唏惶惶然：“这，怎么可能？”

“钏儿也是知道的。只是她恨我以前对付她们太歹毒，不肯认我。大郎也是知道的。难道你们没发现，钏儿与儿媳年轻时很象吗？”

霍国夫人叹气：“我就说嘛，怎么一个庶女会与嫡母相象？又没有养在嫡母身边，没想到是这样。”

郭子仪挑眉：“你早发现了？”

“是啊。女人嘛，就爱打量。”

郭唏却是不肯相信，那个柔婉的女子，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

王氏道：“夫君放心，我现在也不恨杳娘，钏儿也再三叮嘱我，一定要善待四郎，所以，你放心。我只是想好好照顾外孙，好好尽一番做娘的心。”

虽然王氏的一番话够他们消化一阵，可亲娘照顾亲外孙，大家还能说什么？

只有五日准备，钏儿他们忙得很。

波力这晚不顾钏儿疲倦，悄悄跟她说：

“钏儿，前几月你们请画师画的全家福画好了没有？”

“快了，怎么了？想看见你自己的样子？”

“我自己啥样我知道，谢谢你们把我当成家里一员。你去催一下，把画给我。”

“为什么？”

“你要去突厥，我得陪伴你们。我帮你把画送回现代去。”

钏儿激动地抓住它，颤声道：“能回去？”

“你现在肯定是不会回去了，因为回去了就回不来的。前两年我就提出了辞呈，大巫师出现后，过几天要送未来鼠王过去，顺便帮你把画和书信送过去吧。”

钏儿捂着嘴，哭了起来：

“谢谢你，波力。你是为了我不做鼠王的么？太委屈你了。啊，不行，我现在就要去见画师。”

披了外袍就要冲出去，迎面撞上李迥，李迥一把拽住她：

“干什么去？”

“好画师。”

原来，钏儿找画师时，画师正在做细节休整。在钏儿的强烈要求下，将手指改成了做“OK”状，方心满意足。

李迥虽然不懂这样做的目的，也强烈要求修改手势。妇唱夫随嘛。

看见这样的女儿女婿外孙，希望妈妈能真的放下心来，彼此珍重，与女儿一样，感到幸福。

五日后，做为使节的李迥与钏儿踏上征程。

对钏儿而言，不过是一趟早该去的旅游点，对家人来说，不过是一次难熬的时间长点的分离。

虽然此去前途未卜，可是，最多一年，就会再相见。

这不是结局，这是幸福的起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