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正川惊诧地睁大眼:
“你这外孙女可真懂事。不知道的还会以为她比豹儿大呢。”
萧翁得意地一笑:“串儿是很懂事。她是我那小闺女的宝贝。”
“药娘的孩子?”
“是。现在叫杳娘。她婆家嫌药这个字不好。唉,伤了脸,不想见人。”
陆正川叹息不已:“脸伤了,她一定很难过。就怕夫家嫌弃。”
萧翁点头:“没办法。现在也顾不了那么多。先想想怎么活下来才是正经。”
“只怕日子会越来越艰难。现在的麸行米行都由大燕皇帝派出的人把持,一斗粗米涨到了每斗150文,可怎么活啊!”
萧翁无奈:“价高价低也不关我们的事。我们根本没钱买。”
豹儿吃完饼从厨房出来的时候,用衣袖顺手擦了嘴,擦掉了嘴边残留的饼屑和汤汁。
串儿嫌恶地摔开他拉着自己的手,在自己的衣服上蹭了又蹭:谁叫自己有轻微的洁癖呢?这一穿,洁癖没甩掉呢!
串儿坐在棚架下,听陆正川跟萧翁闲话。
“听说了吗?先前只是拉青壮男丁去做活,现在,我家三郎说大燕皇帝下令,家中没有青壮男丁的出绢帛或粮代工。每两个人出一份,每份绢三尺或粮半斗,按月收取。”
萧翁一惊:“那我家得出一斗粮?”
“是。八月底估计就要征收九月的,你要有个准备啊。”
萧翁沉默了,陆正川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
晚上,杳娘做了汤饼,一家子闷闷不乐地吃过之后,萧翁把陆正川说的话告诉眉娘和杳娘。
“他们这是想把唐朝百姓隐藏的钱财全给挖出来。可是,他们不知道,大家日子本来就不宽裕,宽裕的人早跑了。”
杳娘转身走了出去,到东厢房拿了小布包,走进来递给萧翁:
“阿爷,这里有几件首饰和十两散碎银子,看怎么多购些粮备着吧。儿不是藏私,是出逃时藏在身上的,没被搜走。上次本来就想全部交给阿娘阿爷了。”
萧翁没接:“现在拿着也用不了。一旦出手兑换,就会被盯上。哪怕此时拿着铜钱去买几粒高价粮,估计家里就会被再次搜一遍。”
杳娘顾不了那么多,硬塞给萧翁:“阿爷,若你不接,就是不接受儿跟串儿继续住在这里。”
眉娘瞪她:“胡说。不许说这样的话。这样吧,我们拿着也不安全,先放到地窖去,免得哪天被搜了去。”
萧翁接过布包,到院子里去了,过了一阵才进来。
“明天我到外面去打听一下。若是能悄悄买点粮更好。你们哪儿都别去,把门关好,什么人来都别出面。”
萧翁出去打听到确切消息后,萧家沉闷了半个月。
这天,串儿实在在家里呆烦了,向阿姆打听清楚鱼家的位置,吃过午饭便出门了。她要去找竹汐玩。坐着等死不是她的风格。
和平坊开了四个坊门,鱼家在靠近东边坊门不远的地方。
串儿沿着坊墙走。坊墙是厚厚的土墙,显得斑斑驳驳。偶尔会有一片树林,或者一丛竹林。
若不是知道自己的确在坊里走,串儿会认为,自己是到了郊外:人烟稀少,草木茂盛,虫蛇出没。
小心翼翼的串儿很快走到东坊门附近,穿过前方不远处的翠竹林,就能到达目的地了。
那片翠竹林在烈日下显出透明的绿,颇有几分风姿。
威风吹过,竹叶随风飘动,竹身也在动。
嗯?竹身怎么会动?
串儿定睛细看,大惊:原来那竹身上有条翠绿的蛇儿,正顺着竹身蜿蜒向上,吐着蛇信。
只见它头大,呈三角形,颈细,尾短,头顶有细小鳞片。体背草绿色,尾巴焦红色。
这是什么蛇?串儿不熟悉蛇,只知道三角形的头便是有毒的蛇。
这软不拉叽、冰冰凉凉的东西,一直就是串儿最怕的。此刻她只觉得脚象被灌了铅一般沉,提不起来,挪不动。
其实,那蛇离得还远,根本没注意串儿。只是串儿自己吓住了,恐惧被无限放大,人就象被定住了一般。
突然,有竹叶沙沙的声音,有人穿过竹林而来。
串儿醒过神来,看向来者,远远的,只看见那人高壮的身影。
看他离蛇越来越近,串儿不由冲那人尖声大叫:
“小心蛇!”
看那人身体高壮,没想到反应十分灵敏,听见叫声‘嗖’拔出一把弯刀,寒光过后,翠绿的蛇身一分为二,萎软在地。
那人将刀放入刀鞘,走了过来。串儿细看,只见此人虽然个子很高,脸上却还有几分青涩,面部轮廓很深,很英俊的样子。
那人冲串儿一笑,露出一口白白的牙齿:
“小阿妹,谢谢你。刚才在想事情,你不叫,我就会被毒蛇攻击了。”
串儿一愣神:这声音有点耳熟呢。是谁啊?在哪儿听过他的声音呢?
“是毒蛇吗?我不认识蛇呢。没伤到就好。”
“嗯,我叫蒙加,小阿妹你呢?”
蒙加?阿史那蒙加?
想起来了,第一次来家里搜刮钱财的,不就是他带队吗?好象是突厥人。
串儿心中慌乱,说不出话来,转身就往家里跑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