钏儿看着如沐春风的竹元,欣赏不已,真心觉得竹元真是漂亮。
对比之下,雍王俊逸,成熟的气质加上丰富的历练,已让他如同开了刃的刀亮出了他的锋利,让人有些不敢亲近;
郑王阳光,书卷气很浓,一双眼总是闪动着幽光,举手投足都显示出他的睿智;
韩王年纪不大,这几个月应了差事,青涩褪了不少,只是那桃花眼让他小小年纪显得有几分痞,让人感觉他很是放荡不羁,将来定是个风流种。
竹元的漂亮是纯净的,看着他和煦的笑容,感觉如同盛夏站在竹林边,吹着带了竹叶清香的凉风,让人舒爽。
“竹元哥哥,你越来越漂亮了哦。”
钏儿请了竹元坐下,开着玩笑。竹元的脸倏地红了,亚麻色的眼睛清亮亮的:
“郡君莫笑话在下。”
钏儿不满:“怎么这么生分?若要如此,不来往也罢。对了,竹汐说你找我有事?”
“钏儿,我是想替竹汐说几句话。虽然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疏远她,可她一直很难受,说因了她的私心,毁了与你的友情。”
“没有啊,这是从何说起?打小建立起来的情分,哪里会如此脆弱?何况,我们还一起经历战乱。我是实在没有办法,我想好好生存,有人却不想让我活着,好几次都差点把命交代了。”
“没想到,你进了这富贵荣华窝,却过得如此艰难,你阿爷不管么?”
“管,可是他常年征战在外,怎么管得过来?我必须靠自己好好立足。”
“现在你身为朝廷恩封的郡君,想来那些人不敢再轻举妄动。”
“谁知道呢?!不过有一点,变强了别人动手,还是要忌讳一下。现在知道了吧?我是真没时间去找竹汐玩,不是在怪她。”
“无论无何,有的事竹汐也的确做得欠妥。不隐瞒地说,曾经我是希望跟你走得更近,希望你能成为我们家一份子,可是现在,当然是不可能了。你莫以为是身份使然,而是,你多次遭逢生死大关,我却无能为力,我有什么资格再去争取你的感情?我只希望,能保留这份情谊。”
“竹元哥哥,莫说这些话,你们对我的好,我不是不明白的,我也很珍惜。竹汐无论做什么,我都不会怪她,她永远是我的好姐妹。我们一起长大,得好好珍惜这难得的缘分才是。你该了解我,也要相信我。”
竹元笑了:“是我多虑了。你知道我打小就内向,除了跟你能说几句话,其他人我是懒得理睬的。若不是习得武艺,更是文弱,你莫和我一般见识。”
“不会的。对了,竹元哥哥,我想问问你,竹汐跟木二郎还有来往吗?”
“最近少多了,可是还是有。”
“那,竹汐知道木二郎的家世身份吗?竹汐对他到底怎么想的?”
“她好象还是蛮喜欢木二郎,只是,阿娘不许她为妾。”
“那若木二郎身份贵重呢?她们会不会改变主意?”
“贵重?无论多贵重,妾就是妾,不因为贵重而改变。”
“那这样吧,我会派人请竹汐过来,也请木家几位郎君过来,重新介绍大家认识,顺便办点小事。竹汐如果知道了木二郎的真正身份,仍然坚持自己的初衷,那就请她断个彻底。”
“嗯,好的。没有结果的事,投入太深,受伤的是她自己。”
钏儿回头,低声吩咐顺心去请竹汐,然后再请李迥他们过来,顺便到偏院将林坠儿叫来。
竹汐笑盈盈地走了进来,看自家哥哥一脸严肃,有些忐忑地问钏儿:
“有什么事呢?”
钏儿笑了笑:“没什么,只是正式介绍几个人给你们认识。你看清楚了之后,自己的事就好好做个打算。”
竹汐不安地扭了扭身子:“我有什么事需要好好打算。”
钏儿笑了笑:“你好好想想吧。”
李迥、李适、李邈鱼贯而入:
“主人家相请,莫非有什么好吃的?”
李邈看见竹汐,眸光一闪,凑上前去说话,可竹汐心中有事,不太理睬他。
李迥看见了竹元,脸色沉了下去:“钏儿,你在此私会男子哦。”
钏儿变色:“胡说,你想毁我清誉?!”
李迥话出口,便后悔了:“我开玩笑的。带着婢子如何私会?嘿嘿。”
在窗外偷看许久的升平忍不住了,绕到门口走了进来:
“钏儿,你们偷偷摸摸地,独独把我抛下,怎么不请我?还说什么好姐妹?!”
钏儿叹气:“你这不是来了么?快坐下吧。”
升平偷看竹元,近了看更是漂亮,不由红了双颊,突然就端了淑女的架子,稳重地坐在一边。
钏儿看看突然安静下来的升平,觉得有些诡异。
门外走来一个袅袅婷婷的女子,只见她:腰似三春杨柳,脸如二月桃花,水色衫裙配了如烟似雾的一袭纱罗,虽然形容尚小,倒也轻尘夺目,施施然蹲身行礼。
钏儿笑道:“介绍一下,这是林坠儿。”
这段时间林坠儿闭关训练,甚是刻苦,而今这仪态倒有七八分成效了。
竹汐竹元不知道钏儿要做什么,竟然介绍大家早就熟得不能再熟的林坠儿。
看坠儿施礼,便都笑着跟她打招呼。
钏儿指着李适他们:
“来,再正式介绍一下,这是雍王李适。”
李适眼中掠过无奈,竹汐竹元惊骇不已,恭敬地行礼问安。
林坠儿突然意识到,这就是钏儿要送自己前去依靠的良人,王爷,若自己争气,那可不是一般富贵人家的小妾能比的。
被这个信息震撼,林坠儿捏着手绢子的手有些颤抖,偏还拼命让自己镇定,两颊晕红,如梦似幻地行礼:
“民女见过雍王殿下。”
李适自然知道林坠儿这番见礼的意思,并未说话,只是和气地点了点头。自己也不会只有一个两个姬妾,既是钏儿请求,帮一把也无不可。虽然出身低了,可仪态样貌倒是不错。
这一点头,就表示定下了,只选合适的日子立契书,纳了进府就成。
钏儿看李适对坠儿的态度,就知道他是心甘情愿地接纳了坠儿,心中掠过一丝讽刺。
竹汐回头看着李邈,心里掠过恐慌。终于明白钏儿要她好好打算的是什么事了。
他们是兄弟,他哥哥是王爷,他自然也是。
自己从来没有想过,他的身份会是这般贵重!
可做王爷的妾,那也是妾,阿娘绝对不会同意。
竹汐很想跑出去,什么也不听,就当什么都不知道,就不会惊慌失措,就不会若得若失。
“这是郑王殿下,这是韩王殿下,那是升平公主。”
竹元被升平火辣辣的目光看得冒火,一听还是位小公主,不由感叹这公主也真是胆大不拘礼,哪有这样看着男子的?!
钏儿也发现了升平的怪异,顺着她的目光看向竹元,想到那可能性,惊骇地叫道:
“好了,一会儿就要开席,各自回位吧。”
说罢,拉了升平竹汐,叫了坠儿就走。
坠儿礼仪果然没白学,这时候还知道行礼告退,钏儿他们却是已经冲出了屋子。
李适李迥看着钏儿急匆匆的步履,无奈一笑,李邈却发愁了:
“我隐瞒身份,竹汐肯定生气了。”
李迥不以为然:“怎么可能?!钏儿都不曾计较。”
“不是每个人都如钏儿那般。等我娶了亲,干脆求了父皇给竹汐一个有品级的位置,想来她就不会拒绝了。”
李适摇头:“若是执拗之人,未必会在乎那么一个小小的品级。”
却说钏儿拉了升平到女宾席,不时和招呼自己的各位夫人见礼,累得发慌。终于坐了下来,钏儿严肃地对升平道:
“你刚才怎么了?”
升平一愣,想着竹元的样子:“那是竹汐的哥哥是吗?好漂亮。”
“漂亮?漂亮你也别看,不许看上别人。”
“怎么了?我为什么不能看上别人?你一个小丫头,说这些也不害羞!”
“我们可是一年的,你还小些呢。为你好,你就听我的。”
钏儿急了,总不能说:你的命定良人,那可是郭家人自己的六叔吧?!爱上别人,注定会是痛。
正想好好跟升平说说,却见王氏带了一夫人前来:
“钏儿,快来见过鱼军容的夫人鄞国夫人。”
钏儿恭谨地一礼:“见过鄞国夫人。”
鄞国夫人一脸温和,端方持重,打量着钏儿,笑意在眼:
“陇西郡君切莫多礼。这般年纪却是如此聪慧,又长得如此姿色,倒是个难得的,我看了可真是喜欢。”
王氏赔笑道:“我这个女儿,自小柔顺,贤良淑德,贞懿端方。”
鄞国夫人更是满意,拿了一支玉簪:“初次见面,小小心意,莫推辞。看着陇西郡君,我真是越看越投缘。”
钏儿犹豫着,王氏却接了过来塞给她:
“鄞国夫人真心喜爱你,你就收下吧。”
钏儿暗自皱眉:一个阉宦的夫人的东西,拿在手上真是不自在。
却也不想失礼,蹲身谢过,想着哪日备了厚礼还了这份人情。
王氏请了鄞国夫人入席,钏儿心中怪异,回身示意如意,如意便假借着去拿东西,不远不近地跟在王氏他们身后。
鄞国夫人一边走,一边跟王氏说道:
“我儿令徽年方十四,现在在内侍省做内给使。却是个善体人意的,人又长得俊秀,若是,能得令爱为妻,对我们双方而言,都是好事。”
王氏满脸堆欢:“当然是好事。只是,这事却由不得我。”
“我听说,你是她正经的嫡母。从来儿女亲事都是正经嫡母操持的。”
“可她现在也是郭家三房的正经嫡女。她的亲事,得我家三郎点头。”
“哦?”鄞国夫人怀疑地看了看王氏:“你把她养到了你名下?”
“没有。她的娘追赠了郡夫人,家翁和夫君觉得不能打朝廷脸面,所以,提了她娘为平妻。唉,我除了听从,还能怎么地?”
“我朝可没这样的先例。”
“可圣上也默认了。毕竟是为朝廷所办的事增光添彩。”
“倒是委屈你了。这事我就先对你说了,你也跟你夫君讲一下。回头,我让鱼郎跟汾阳王再说说,说不定,到时候还能得圣上赐婚。”
“好啊,希望我们能成为儿女亲家。”
如意端了一碟子点心,不敢停留太久,回转钏儿面前,小声地将自己所头脑感到的内容告诉了钏儿。
钏儿脸色苍白,眼睛冒火:这婆娘,原来想用这样的损招,竟然想将自己嫁进宦官家庭。
自己怎么就忘记了鱼朝恩这个事事与郭家作对的人呢?
李辅国一死,朝中权宦就是鱼朝恩最得势,他最不喜郭子仪,恨他功高,百般算计,甚至损及郭家祖业。***(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