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之将军将自己曾经做过的事和想法写好之后,摁了手印,交与郑王与韩王看过,黑着脸请辞而去。
知道了李迥他们的身份,钏儿自然想起雍王李适如果不出意外,那是将来的皇帝。若他一直重用和信任翌之将军,今天的一切岂不是埋下了祸根?
看钏儿盯着翌之的背影一脸担忧,李迥了然:
“有的人有的事,不能一味纵容的。你若担心因此得罪他而带来麻烦,是自寻烦恼。就是雍王自己,也绝对不会容忍属下这般行事。”
钏儿叹气:“宁得罪君子,莫得罪小人。算了,已经得罪了,也顾不得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过几天请你们过府一聚,我还有事求你呢。”
一直如同隐身人的独孤颖听到钏儿这几句话,倒打量了她一番。
松子安排人端来一些汤羹,一人喝了一小碗,就放下了。
李迥趁大家喝汤羹之时,悄悄坐到霍国夫人身边,跟霍国夫人嘀咕了一阵,神秘的样子,引得钏儿频频打探。
看钏儿放下了碗,霍国夫人便起身告辞,带了钏儿回亲仁坊。
却原来,李迥的府邸在胜业坊,离亲仁坊也不算太远,离常乐坊却是更近。
钏儿随霍国一上车,就支撑不住地歪靠在车里,呵欠连连,却又不舍得闭上眼:
“祖母,韩王殿下究竟跟您嘀咕了些什么呢?没想到男孩子还会咬耳朵。”
霍国夫人好笑地拍拍她:“想知道就明说,莫编排韩王殿下。虽然你们熟悉,但是也要敬重他,顾着身份。”
钏儿不以为然地点点头:
“祖母,钏儿知错了。他到底说了些什么啊?”
“说起来,他倒是一番好意。难为他想得如此周全。”
钏儿皱着眉头:“祖母,您怎么捉弄孙女啊?一句话要绕那么大圈子么?”
霍国夫人笑出声来:从得知钏儿失踪到现在,那颗揪得紧紧的心终于完全放了下来。难得看钏儿一副小女儿情态,不由起了心逗她一逗。却不想,她这么不经逗,急了。
“韩王殿下道,今日虽然仇人不齐全,你也算报了仇。先前,我说派人去拿,韩王殿下却认为不妥。汾阳王府历来被人注意,遣人出去寻仇,估计会惹下不少闲言。而你一个女儿家,更不方便出面,若得了心狠手辣的名头,那一辈子就完了。”
“所以?”
“韩王殿下觉得由他出面比较好,他手上的人也是得用的。只希望我们信任他。他保证将真正放火的人揪出来,给你个交代。”
钏儿沉默片刻:“他出面,就不怕被人诟病?就不怕被圣人责怪?”
“听起来,他好象成竹在胸。钏儿,就相信他吧。不要让自己变得心狠,面对生命越来越漠然。”
钏儿咬唇:“祖母,钏儿也不想那样。就算那些事我不管,可有个人,我总要去质问一番的,顾不得她什么身份。”
霍国夫人了然:“我知道的,只要别杀掉她,我不会拦你。郭家也有为难之处,表面看是家族间的联姻,实际上却是为了朝廷的需要。郭家一大家子人,不能毁在我们手上。”
钏儿点头:“明白。身为郭家人,孙女自然会为郭家着想。没有郭家,孙女也不过是一介庶民,想报仇估计也只能想想而已。孙女不会损害自己的保障的。”
霍国夫人摇头:“你这孩子,心中还是有怨气,说那么些赌气话。不过,你能想到这些道理就成。你祖父和父亲在外征战,我们在家里就得好好保护郭家,他们的拼杀才有意义。先回去好好歇歇,祖母给你调养调养,再说去找她的事。”
钏儿疲倦地闭上了眼。
李迥安排独孤颖和李邈在客房歇下,自己也疲惫地回了房。
闭上眼,却觉得心神激荡,辗转反侧,越想睡越清醒,实在无法忍耐,一翻身又爬了起来,站在窗边,定定地看着窗外。
能找到钏儿,是最大的收获。能帮到她,更让李迥十分有成就感。
男人,天生是保护女人的。虽然这个男人小了点,那女人也还没长成。
听见屋子里的动静,松子悄悄探头进来:
“王爷,您这是?”
李迥尴尬地挠头:“感觉很是疲惫,却睡不着啊。兴奋过头了。”
松子好笑:“那怎么办?不可能不睡吧?小的给您端一杯安神茶来?”
“嗯,也只能那样了。否则,只能眼睁睁看着天亮。”
李迥常常喝酒,有时候会因为兴奋睡不着,太医开了安神方子,时时熬煮给他喝。
再者,李迥没经过什么大事,松子本就担心他会因今日之事压在心里不得休息,早就熬煮了放在壶里温着,这会儿倒了就喝,倒是便利。
李迥喝过之后,再次躺在床上:
“真好,能找到钏儿。”
松子哄他:“所以,王爷安心睡吧。精神好了,才好去见钏儿不是?”
“嗯嗯,有道理。钏儿说了过几日请我过府一聚,到时候,你随我一起去。”
“那敢情好。”
李迥开始迷糊起来:“她说有事要求我,也不知道什么事?”
松子道:“见到就知道了。王爷莫想了,安心睡吧。休息好了,若愿意,明日也可以去问的。”
李迥想想也是,心神一松,药力上来,渐渐睡了过去。
松子摇头:对钏儿如此用心,只是不知道将来会是个什么结果?!
做为皇子,心中可不能只有儿女之情,有的东西该争的时候就必须努力争取。自己不争,自有人逼着去争。
靠坐在矮榻上,松子感叹万千,渐渐,也沉入了黑甜乡。
李迥尚未睡醒,就被松子推醒:
“王爷,快快醒来。贵妃娘娘着人来请,您快梳洗换了衣服进宫吧。”
李迥好梦正酣:
“什么事还必须马上进宫?我又没担什么差事。”
“娘娘说,为了突厥人的事,圣人今日必要见您的。让您先进宫见她,她要嘱咐您。”
李迥一个激灵,翻身而起:
“外祖父和二哥他们呢?”
“早走了。他们还得上早朝呢。”
“哦,我给忘记了。梳洗吧。”
独孤贵妃定定地看着自己的儿子,脸色不豫:
“七郎,你真是胡闹。”
李迥没想到刚见到母妃便被斥责:
“怎么了?”
“你还想瞒母妃?明明你是为了那个叫钏儿的丫头,你怎么能哄你父皇说是追击突厥人呢?这是欺君,知道不知道?”
“母妃,您怎么能不相信孩儿呢?您等等。”
说着,他走到殿外,从松子手里拿过一样物事,又转身进殿:
“母妃请看,这可是突厥的皮裘?”
独孤贵妃就着他的手看了看:“嗯,毛料做工,还真是那边的货。你买的?不算最好的,狐裘而已。”
“母妃,这是昨天晚上从突厥手上得来的。他们还掳了汾阳王的孙女,就是您提到的钏儿,您说,突厥人想干什么?”
独孤贵妃诧异地睁大眼:“汾阳王在外征战,他们前来掳劫,难道是为了威胁汾阳王?不过,这次是针对吐蕃,没有针对突厥啊。”
“说不定,吐蕃联合了突厥呢?至少,突厥有什么阴谋才是。”
“不会吧?你在你父皇面前,可别胡说。”
殿外传来一个声音:“爱妃此言差矣。七郎既是我的儿子,也是我的臣,有什么就该直言。有这样的怀疑直说才对,你怎么能怪他胡说?!”
“见过父皇。”
“嗯。你刚才说的我都知道了。我想安排你个差事,不知道你敢不敢做?”
“请父皇吩咐。”
“我要你查一查突厥人有没有在长安滞留,若有,是为了生意还是图谋什么?”
“这些不该是金吾卫的事吗?”
“是啊。朕许你可以调动金吾卫,为朕办差,不行么?你不愿意?”
“就是说,父皇不再认为我是小孩子了?”
“难道你认为你还是小孩子?这个差事可不轻松,你可要想好了。”
“放心吧。儿臣接旨。”
有了这差事,帮钏儿找出仇人就更方便了。
“嗯,今日先回去歇息。你可让你母妃担忧得很呐。”
“儿臣惶恐。母妃,就让孩儿陪你吃过午膳再回吧?”
独孤贵妃自然喜不自禁,自己的儿子可很少如此有自觉性。赶紧吩咐人安排午膳,又吩咐知莲引了李迥去侧殿补眠。
钏儿依然睡在霍国夫人的东厢房。
天亮了,钏儿却起不了身,身子如在火上烤,一会儿又如同跌进极寒的冰窖,只觉得头痛欲裂,如重型卡车碾过一般,散了架了。
青鸥进来看她是否起身时,却听见她细细的如小猫一般的呻吟。
凑近一瞧,吓了一跳:绯红的一张脸,双唇发白干裂,整个人好象在蒸腾着热气,却没有一丝汗。
青鸥摸摸她的额头,惊骇地大叫:
“快来人,请太医。”
有仆妇应声而去。
青鸥叫了个小丫头进来守着,自己跑去禀告霍国夫人。
住在府里的顺心病倒了,昨晚就叫了太医,没想到钏儿又病了,霍国夫人愁得眉头皱到了一起。
钏儿昏沉沉地,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在面前。她努力地想拉着她,却没一点力气。好不容易拽住她的衣袖,她艰难地吐出几个字:
“阿娘,带我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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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8号~0号粉红双倍,咦!***(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