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跟随先锋留下的特殊记号,李迥带了独孤家族的死士“黑风卫”赶到了西郊。
暗处闪出两人,正要行礼,李迥抬手阻止:
“看见人了吗?的确是我要找的人吗?”
“是。第一批人把她从麻袋里拽了出来,虽然光线不明,可是,毕竟这几个月天天看的就是这小娘子的画像,一定没错。”
旁边站着的兵士沉默地点了点头。
李迥心中狂跳:“第一批人?这些人被打晕在这里,人呢?是你们救了送到安全地方了吗?”
“我们跟出来的人少,只有十人,看掳小娘子的人应该是久经沙场的,本想冲出来杀个出其不意,没想到有人比我们抢先。”
“什么人?”李迥的声音里隐隐透出一股寒意。
“不知道。大约二十来人,遮了头脸,只是他们离开的时候属下仿佛看见了弯刀的光影。”
“弯刀?外族人?”
“是。可不知道具体是哪个部族。他们刚离开,又来了一批遮住头脸的人,追着那些人而去。我们的人也跟上去了。”
“不会跟丢吧?真是够乱的。”
“不会。我们有特殊的暗记,风雪也无法掩盖。”
“吩咐下去,全部遮住头脸,追。”
李迥带了五十来人,个个是独孤家悍勇之士,一声令下,全部蒙住了头脸,正要离开,一人突然轻声道:
“有人来了。”
这样大的风雪,跑到这郊外的,一定不是一般人。
众人将李迥护在中间,牵了战马,一起躲进了不远处的丛林。
又是一群遮住头脸的人,大约有四五十个,看着躺在风雪中那几人,向马上端坐不动的领头者回禀:
“王爷,这几个人不知道是谁,被打晕在此。估计要不了多久便会冻死。”
“哦?那我们的人呢?”
那人看了看四周:“有记号,向北而去。”
“追。若办不好此事,可无法向七弟交差,还会被众兄弟看不起。”
李迥终于听出了来人的声音,赶紧站出来:
“二哥,七弟在此。”
郑王李邈一惊,循着声音走过去:
“果然是七弟。你也得到消息了?”
“晕倒那些人绑了串儿,我是追着他们来此的。二哥难道是追着翌之过来的?”
“是。”
“那我们派几个人,把晕倒的先送回城救醒,待救了串儿,再发落。这些人是杀她娘亲毁她家的人。”
“是他们?行。交给下属去做,我们快追过去,若是晚了,你该哭了。”
李迥听着二哥打趣的话语,并没有否认,上了马,两队合成一队,追击而去。
此时,已经过去了整整两个时辰。
顺心在车中醒了过来,僵冷的身子,让她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娘子,娘子。”
她跳下车,四下看了看,离亲仁坊不远,咬了咬唇,拖着发软的身体,跌跌撞撞地向汾阳王府跑去。
“奴婢是郭五娘的婢子,求见霍国夫人。”
门子将顺心让到门房,倒了热烫的汤水:
“你在此等候,容我告诉管事,再禀告夫人。”
“不行,来不及了,迟恐娘子性命不保。”
“你这小娘子,无论怎样,府里有府里的规矩,再重要的事也得一步步来。”
“五娘深得王爷和霍国夫人喜爱,若因你之故误了救人,你担得起吗?就不怕被迁怒卖得远远的?哼,那还算是轻的。”
门子一个激灵,也不再阻拦顺心:
“你自去寻管事吧,我不拦你。能不能见到就看你的本事了。”
顺心二话不说,顶着风雪便跑。无奈药效刚过,有心无力,想到一个办法,一边跑着,一边大叫:
“霍国夫人,救命啊,五娘被贼人绑了。”
一路跑着,一路叫着,倒有那机灵的婢子,听了这话,先跑去回禀霍国夫人去了。善心的婆子过来扶了顺心,一起向正院行去。
霍国夫人刚吃了晚饭,正在看书,听了婢子回报,马上令健壮婆子去将那顺心背了过来,也不问怎么回事:
“人往哪里去了?”
“回夫人话,具体方向奴婢不知,只是我们是被哄着来汾阳王府的路上被药迷倒,奴婢大胆猜测,人往西而去。”
“来人,通知管事,集合王爷留下的部曲,派百人即刻往西,到郊外看看,寻找五娘;再遣五十人前往赵国公府,通知郭颂,看住王氏;另遣五十人随我一起出府,沿街细找。”
穿了霍国夫人品服,带了顺心:
“看见那些人,你定然认得吧?随我走。来人,带些汤水点心到车上。”
顺心崇拜地看着霍国夫人,喝了热汤的身子舒缓许多,动作比先前灵敏:
“婢子听从娘子调遣。”
汾阳王府的动静惊动了宫里。
李豫诧异地问前来报信的人:
“汾阳王府突然出动几百人,还是霍国夫人亲自带队?谋逆?不可能。到底是什么事呢?”
这时,韩王府郑王府也有人前来报信,李豫慌乱了:
“两位王爷出门这么久,你们才来报信,如果出了什么事,朕砍了你们。通知程元振,即刻带领几百金吾卫,搜寻两位王爷的下落。”
独孤贵妃早得了消息,在宫里坐立不安:
“怎么办?这样的风雪天气,七郎到底去了哪儿?来人,赶紧通知左威卫录事参军,寻找七郎。”
钏儿做梦也没想到,自己的失踪,因为种种关连,引起了整个长安的关注,整个长安有近千的大军,从东向西压过来。
钏儿再次苏醒时,感觉自己被放在一处背风的地方。虽然身子仍然僵冷,可是,没有风直接吹到身上。
她竖起耳朵,仔细地听着外面的动静。仿佛听见了“哔哔剥剥”柴火的声音,还有听不懂的外族语言在小声嘀咕。
突然几句拗口的长安话传进耳朵:
“上将军,这个女娃真的就是上主要找的么?能管用?”
“上主被可汗压制,若不是当真有用,岂会千里迢迢派我等前来。也是运气,刚打听到这小女娃,就能到手。打开看看,莫死了。”
麻袋被打开,钏儿被拖了出来。
借着火光,钏儿看向这群人:高鼻深目,一身狐裘。
不由倒抽一口凉气,捂嘴惊叫:
“胡人。”
领头的人一脸络腮胡子,眼睛深灰色,冷冷地打量钏儿:
“过来。莫怕,我们好歹救了你一命。”
钏儿哆嗦着靠近火光:
“我与你们并不相识,你们要带我去哪儿?”
“到突厥部去。”
“突厥?”
钏儿一下被勾起了战乱时的记忆,怀疑地看着他们。若是相请,不可能用这样的手段掳走自己,一定不是那个人派来的。
对于突厥人来说,自己有什么价值呢?
不知道他现在是死是活?攀升到了哪个位置?若是到了一定高度,自己好歹对他有恩,倒是可以为掳劫自己的人带来利益。
上将军看着钏儿不断变幻的眼色,笑了笑:
“我们不会杀死你的。只是,想用你去换点东西。”
果然。
钏儿现在能笃信那个人一定到了某个让普通人不能小看的位置。
“上将军是吧?我只是普通庶民,不知道能为你们换什么?卖掉我也换不了多少钱。不如你们放我回去,我祖母一定会重谢。”
“嗤,那点钱不在我们眼中。我们来了好几个月了,前两天才查到你依附于郭家,你姓方,是吗?你乖乖听话,穆萨家族不会亏待你的。”
“穆萨?我跟穆萨家族没有打过交道啊。”
“可你跟阿史那打过交道。”
“阿史那?”
一边警戒的人突然跑过来:
“上将军,有人来了。”
上将军拔出弯刀:“把她塞进麻袋,分两人先带她走。塞件狐裘进去,别冻死了。其余的人,跟我上。”
钏儿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塞了进去,随即一件狐裘带着风雪塞了进来。幸好钏儿转头快,才没被捂住口鼻。
一阵悬空,钏儿感觉自己颠簸起来。
一群蒙了头脸的人与突厥人战到一起,没人说话,只有刀剑碰撞的声音和人被重伤倒地的声音。
上将军看对方勇猛,又怕到手的肥羊被叼走,打了个“呼哨”便准备撤离。
这群人正是翌之,他的手下都是战场上浴血杀敌拼出来的。没一会儿,就砍翻对方四五人。无奈风雪太大,人手脚被冻不利索,眼看人就要跑掉。
这时,翌之分出去的几个人骑马回转,马背上有一个染血的麻袋。
翌之立即招呼众人撤退,迅速向长安城撤离。
上将军已经发现了麻袋,看着上面血迹斑斑,眯了下眼,想着在李唐地盘动静太大,会引来更大的麻烦,只得无奈下令:“撤。”
翌之带着手下回撤,不放心地问下属:
“你看清楚了,里面就是装的那丫头?”
“是的。今日那些人一动,我们就跟上了。先前就着火光,也曾看见。”
“嗯,那就好。到了西郊,我要亲自斩杀她。这麻袋有血,她不会已经死了吧?”
“是带她走的人被杀时溅上的。”
“哼,若这些人能杀掉她,也就不必我们出面了。没想到他们却是要活的。一个小娘子有什么用?”
钏儿在麻袋里听得清楚,突然大叫:
“放开我。你们又是谁?我与你们有仇吗?”
翌之一惊:“这么冷,竟然还没冻僵,真是命大。你莫叫,一会到了西郊,你就可以解脱了。速度加快,莫让那群人再追上。”
众人加速,冲在最前面的突然被几根绊马索摔倒在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