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过晚饭，天色还没有完全黑下来，汤圆被素洛吩咐去偏厅整理刚刚丫头们送来的大大小小的贴着喜字的红色木箱子，正巧飞雪带着两个婆子站在门外，低头施了个礼：“少夫人，热水准备好了，请移步浴房吧。”

原本素洛的习惯是临睡前在沐浴更衣，这样可以缓解一天的疲劳，睡得更加香甜，这些习惯素园中的丫头们都是知道的，怎么今日会有这样的反常。

素洛心里犯嘀咕，嘴上却笑着答应，跟着飞雪到了芙蓉阁东屋中的浴房，浴房前站着两个面生的婆子，头发花白，穿着色彩艳丽的缎面长衫，头上插着金簪子，手腕上还套着金镯子，皱纹密布的脸上还擦了粉，惨白惨白的没有一点血色，这样的人要是晚上瞧见了准保得把人吓上一跳，以为是什么诈尸之类的灵异事件。

这两个婆子见了素洛脸上却没有笑意，放肆的目光上下打量着素洛之后，才慢慢开口，仗着资历老头略低，道：“少夫人，老奴是服侍少夫人沐浴更衣的郝婆子，身边这位是周婆子。”

服侍？！谁愿意自己一丝不挂的时候周围有一大推不相干的人站着，她们说白了就是监视吧！

素洛心中不悦，沉了下来，心中冷哼了一声，面上却不得不做个微笑的样子，道了声：“感谢。”

“少夫人就请周婆婆和郝婆婆为您沐浴了，飞雪就后在门口，有什么吩咐尽管说。”飞雪侧首站在浴房门前，垂首说道，那模样任谁看了都是恭敬主子，却不知她的低下的脸上挂着幸灾乐祸，十足的看好戏的表情。

素洛点点头，允了。

刚推门进去，氤氲的水汽迎面扑来，太热了些，让人的感官觉得不适，眯了眯眼，慢慢地才适应屋内的热气。

浮动在水汽之中的是精美的雕花格子窗，垂地的帷幔，画着海棠春睡晚、各种仕女出浴图的壁画，鲜明的色彩配合着袅袅的水汽，颇有一番情调，却没有让人联想到任何不和谐的颜色，迷蒙得好像从前某一晚做的一场春梦，梦中的少年手中执笛，背对着素洛，吹着笛子，一身一尘不染的白色衣衫，墨玉的头发在微风里飘动，仅仅一个背影就能让人心动，垂柳婀娜，海棠染脂，牡丹盛装，月季披霞，菊花斗妍，梅花争奇，本不在一个时令里的各种鲜花，可是在梦境里面，四时的鲜花姹紫嫣红的开了个遍。

“少夫人，老奴这就开始帮您宽衣了。”

郝婆子弯腰解开腰带，同时拉回了素洛的沉思，一丝若即若离的苦笑还没溢出嘴角便被生生吞了下去。

罢了，罢了，不过一场梦罢了，现在还想这些做什么，没有意义，没有结果，此刻的纠结只会空心伤。

郝婆子脱下素洛的外衫，两个婆子便上前齐心协力的脱素洛的里衣。素洛自然知道她们的意图，在衣衫滑落的时候，装作无意的将双腿分开，随意的走了几步，在她们眼前晃了晃，看见她们一直盯着素洛的**看，不一会儿互相点头微笑，对素洛的态度也是一百八十度转弯，一句句少夫人叫的那叫一个亲切。

素洛却笑不出来，嘴角僵在那里，一个尴尬屈辱的弧度，素洛觉得有些冷，即使进入浴桶后，皮肤在温热的水中变得粉红后，还是觉得冷，那种冷是深入骨髓的，好像中了千年寒毒一般的，牙齿打颤，发出得得像僵尸索命那般恐怖的声音，素洛抱紧身体，捂住耳朵，妄图将那纠缠不停的声音远离自己。

两个婆子用手巾擦着玉背，动作很轻柔熟练，素洛的皮肤却有些疼，情不自禁的皱了下眉。

“少夫人，老奴在给少夫人涂玉肌露，可能会有轻微的疼，忍一忍就好了，涂上这个可以使皮肤变得更加白皙，还有去污的作用，很多新娘子都喜欢涂，…………”周婆子看素洛紧锁的眉头，拿着书中的瓷瓶赶紧上前生怕半点怠慢的解释道。

对，去污！这才是今天的重点吧！素洛几乎冷笑出声。

被一群强盗掳到山寨关了好些天，逃出来后又被人贩子抓住，差点被买进风月之处，相处的都是血气方刚的男子，饶是霍家再怎么看在尹府的面子上，对素洛是否处子的疑虑是很正常的，就看刚才那婆子前后不同的态度就能知晓一二了，还没进门，就先被瞧不起了！

如果自己已经不是处子之身了，霍府会怎么做？被退回？还是直接以不贞的由头休掉，任其自生自灭？不论哪一种都是对女性尊严的侮辱。

素洛不自觉的打了个冷战。

“少夫人，是不是水凉了，要不要添些热水？”

素洛摇了摇头，有气无力的说：“快些吧，我累了。”

她是真的累了，疲于面对一场即将开始的战争，现在偃旗息鼓可还来得及？

答案她自是知道，这条船上了就无法轻易下去。

好一顿折腾之后，才将已经疲惫到极限的素洛从水中捞出来，穿戴好回了房间，汤圆扶过一脸倦容的素洛，心疼的询问道：“小姐，今日的沐浴怎么这般累？”

素洛累得张嘴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抬手指了指床，汤圆赶紧跑过去，铺好被褥，掀开被子一角，回来搀着素洛到了床边，给她宽了衣，脱了鞋子，伺候躺下，掖好被角，轻声说：“小姐，快睡吧，明个一大早就是成亲的大日子，可有的忙活了。”

素洛含糊的嗯了一声，翻了个身，睡了过去。

汤圆吹熄了灯，悄声退了出去。

一个黑影从暗处闪了出来，快步走向床边，紫色的眸子在夜中有着说不出的妖异，她看着床上呼吸均匀的素洛眯了眯眼睛，牙齿被咬的格格作响，侧面透出完整的骨骼，那种恨燃烧的火焰跳动在紫色的眸子，她举起手中的寒光刺向床上依旧在睡梦中的人儿。（未完待续）